第十三节
饮马长江

北魏首席谋士崔浩被杀，南朝宋文帝刘义隆闻听大喜，认为上天在帮助自己，让拓跋焘自断臂膀。刘义隆决定北伐，他在国内进行了广泛的动员，诏令朝中上自王公贵族，下至普通官员，以及一般的有钱人，每人都要捐出金银财物充实国库。因为兵源不足，征召青、冀、徐、豫、南兖、北兖（南方一些州郡属于侨置，和北方的重名）六个州的百姓，“三五法丁”，即三口人中出一人，五口人中出两人。又征召善于骑马、射箭的壮士委以重任，给予重赏。

南朝宋元嘉二十七年（450）七月十二日，刘义隆下诏兴兵北伐，命太尉、江夏王刘义恭综合调度各路兵马。东西两个战场同时开打。东线战场开始进展顺利，刘宋军攻下了碻磝（今山东省茌平县西南古黄河南岸）、乐安（今山东省广饶县）等城，然后围困滑台（今河南省滑县）。

拓跋焘得到刘宋军北上进攻的消息后，并没有立刻反应，他认为七月天气炎热，北方人不习惯这种燥热天气，影响战斗力。等到了九月四日，拓跋焘命太子拓跋晃率军驻扎漠南（戈壁沙漠以南、阴山以北）防备柔然偷袭，命吴王拓跋余留守平城，自己亲率大军南下，救援滑台。

围困滑台的主将为刘宋宁朔将军王玄谟，他曾经力劝刘义隆北伐，但他为人刚愎自用，贪腐好杀，不得军心。

十月七日，拓跋焘率军抵达了枋头（今河南省浚县南），派关内侯陆真乘夜进入滑台，给城内守军送信并加油鼓劲。十月九日，拓跋焘率军渡过黄河（古黄河），号称雄兵百万，战鼓的响声震天动地。王玄谟被拓跋焘大军的声势吓破了胆，于是命令撤退。北魏大军追击，杀死刘宋军一万多人，缴获的辎重堆积如山。王玄谟退守碻磝。

拓跋焘命永昌王拓跋仁从洛阳进攻寿阳（寿春），尚书长孙真进攻马头（今安徽省怀远县），楚王拓跋建进攻钟离（今安徽省凤阳县临淮关），高凉王拓跋那从青州攻下邳（今江苏省睢宁县）。

拓跋焘亲率大军进攻邹山（峄山，今山东省济宁市邹城市东南十公里处）。十一月五日，拓跋焘大军攻打鲁郡（今山东省曲阜市），活捉了刘宋鲁郡太守崔邪利。拓跋焘见到了当年秦始皇立的功德碑，感到一阵不舒服，命人推倒敲碎。拓跋焘用太牢（猪、牛、羊各一头）祭祀了孔子。

刘宋西路军进展顺利，中兵参军柳元景、建武将军薛安都、略阳太守庞法起等人率军进入卢氏县（今河南省卢氏县），杀死北魏的县令李封，然后向陕城（今河南省三门峡市西）发起进攻。陕城历来是军事重镇，城防坚固，易守难攻。薛安都豁出性命，在北魏军中杀了个几进几出，北魏军不敌，陕城被攻克。于是庞法起等人又率军进攻潼关，北魏守将弃城而逃，庞法起占领了潼关。但因为东方战线的王玄谟溃败，北魏军已经进入国境，东方战线吃紧，刘义隆命令柳元景等人班师。

北魏永昌王拓跋仁率大军攻克悬瓠、项城后，逼近寿阳。

楚王拓跋建攻克钟离后，驻军萧城（今安徽省萧县），此地距彭城仅有十几里远。十一月二十六日，拓跋焘抵达了彭城外，命在彭城南设立行台。拓跋焘对南方产的甘蔗、美酒和橘子等非常感兴趣，向彭城守军索取，防守彭城的江夏王刘义恭和武陵王刘骏全部答应。拓跋焘也不白吃白喝，命令给城内送去了貂皮大衣、骆驼、骡子、毛毯等物品。

拓跋焘命令大军攻城，但彭城城防坚固，防守严密，一时间攻不下来。十二月一日，拓跋焘改变战略，率大军南下，命中书郎鲁秀攻打广陵（今江苏省扬州市），命拓跋那攻打山阳（今江苏省淮安市），命拓跋仁攻打横江（今安徽省和县东南）。十二月四日，北魏大军渡过了淮河。因为北魏军南下打仗从不携带军粮，都是靠夺取南方军队和百姓的粮食来供应军队，渡过淮河后，刘宋坚壁清野，百姓外出躲避，北魏军粮食吃紧，人困马乏。这时候，拓跋焘听说盱眙（今江苏省盱眙县）城内有不少粮食，但没有急着去攻取盱眙，准备等北返的时候，再夺城取粮。

十二月十五日，拓跋焘抵达长江北岸的瓜步山（今江苏省南京市六合区东南），命拆毁民房，取下木材，加上砍伐的竹苇，做成竹筏，扬言要渡过长江，拿下刘宋首都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

建康城内已经人心惶惶，百姓都在收拾行装，拿起扁担，随时准备逃命。刘义隆动员所有能动员的青年，包括王公子弟，统统加入军队，又命将领带军严守各渡口及险要地段，防止北魏军过江。

刘义隆忧心忡忡，亲自登上石头城（建康西北）向北方远眺。看到北魏军人山人海，盔明甲亮，他露出了愁苦之色，对身边人说道：“如果檀道济还活着，怎么能使胡马抵达这里？”檀道济为一代名将，之前被刘义隆冤杀。

对于这段战事，后世辛弃疾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写道：“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拓跋焘命在瓜步山上开凿盘山小路，在山上建立了行宫。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江，拓跋焘也犯愁了，他的军队擅长陆地作战，对于水战缺乏经验。联想到前秦苻坚在淝水失败的教训，拓跋焘决定见好就收。

北魏正平元年（451）正月一日，拓跋焘在瓜步山的行宫接见文武百官，论功行赏。拓跋焘擢升中常侍宗爱为秦郡公。宗爱来历不明，因为犯罪成为阉人，进入了宫中，他善于察言观色，逐步被提拔为中常侍。他是下一章的主角，这里先特别交代一下。正月初二，拓跋焘命令裹挟战俘及百姓，放火焚烧房屋后，北返。

王玄谟放弃碻磝，退到了历城（今山东省济南市），北魏军占领了碻磝。

拓跋焘还没有忘记盱眙，他率军包围了盱眙。拓跋焘又想喝酒，向防守盱眙的刘宋辅国将军臧质索要，臧质把尿撒进酒坛，命人送给了拓跋焘。拓跋焘打开酒坛，感觉味道不对，仔细一辨别，大怒若狂。拓跋焘命令环绕盱眙修筑长墙，把盱眙城死死围住，又命令切断了盱眙的水上退路。

拓跋焘写信劝降臧质，但被臧质回信羞辱了一番，拓跋焘火冒三丈，命令攻城。北魏军用钩车钩住城垛，臧质命用铁环做成长链，拴住城垛，用数百人拉住铁链，钩车不能拉倒城墙，也无法后退。到了夜里，臧质派人坐在木桶里，从城楼缒下，砍断铁钩。北魏军又用冲车攻城，但盱眙城墙坚固，冲车无法冲破城墙。北魏军又采用扶梯攻城，士兵一个个倒下，但无法冲进城内。北魏军围攻了盱眙三十天，损失了一万多名士兵，仍无法攻破城池。

这时候，北魏军中开始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瘟疫流行，拓跋焘又得到刘宋的海军从东海进入淮河增援及彭城守军切断北魏退路的消息。拓跋焘命令解除对盱眙的包围，迅速北归。

北魏大军路过彭城的时候，刘义恭吓得不敢出战。

二月二十四日，拓跋焘渡过了黄河，于三月十五日回到了首府平城。拓跋焘祭告祖庙，把从南方强制带过来的五万余户百姓安置到平城郊区。

此次大规模战斗，北魏军共攻破了刘宋的南兖州、徐州、兖州、豫州、青州、冀州六个州，刘宋军民伤亡无数。北魏军也死伤过半。经此一役，刘宋开始走下坡路。 u9KQEh237sVuekRwIH05rywdWhNCqfAN7Ayw1UTVpRWOIdzkpS+OigXoddrl/l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