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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本书
《我坐在中央车站旁哭泣》

伊丽莎白·斯马特 著
2007年5月28日

谨向
加拿大总理斯蒂芬·哈珀
致以美好祝愿
加拿大作家 扬·马特尔

尊敬的哈珀先生:

伊丽莎白·斯马特的小说《我坐在中央车站旁哭泣》,是一本很适合大声朗读的书。我相信,这也是阅读此书的最佳方式。语言是此书的精华,情节、人物和背景都与之共生。当然,也有些超出语言之外的东西,比如主题,而本书探讨的是一个古老而隽永的主题:爱情。

所以,本书非常适合在一天结束后,躺在床上,大声朗读。它是一本值得分享的书。

艺术与生活之间的联系可能被简化了,不过这或许能帮助您在语言的洗礼中从容应对:一天,伊丽莎白·斯马特在书店里读到了几首诗歌,于是她坠入了爱河——我几乎要说“决定坠入爱河”——爱的对象是诗歌的作者,乔治·巴克。我要恭喜巴克先生,估计他的名字若能被后人所铭记,更多是因为他是“伊丽莎白·斯马特爱上的那位诗人”而非他的诗作。后来,斯马特与乔治·巴克在加州相遇,继而相恋,这是爱神对她的眷顾,也是不幸的开始。乔治·巴克不仅已婚,并且他的情人远不止斯马特一人。他生了一大堆孩子——一共十五个,包括与斯马特所生的四个——这或许说明他不仅非常注重情感前提,而且十分在意爱的结晶,不过对于他作为父亲的本领是否高超,我深表怀疑。不好意思,我扯远了。因此,伊丽莎白·斯马特同乔治·巴克的相恋,使她在精神上无比痛苦,蚌病生珠,反而写就了这本传世佳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斯马特堪比但丁,而《我坐在中央车站旁哭泣》可与《神曲》相提并论,只不过她的创作轨迹与但丁截然相反:这段旅程始于天堂,无奈却走向了地狱。

简而言之,这本书包裹着一层层寓言式的暗指和奇思妙想的隐喻,但其核心是一颗坚不可摧的钻石,诉说着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儿女私情,说来话长,姑且留给您细细揣摩。我们不妨换个轻松的话题,谈谈此书的语言之美。语言是一种最原始、最简单的隐喻,是人们所发出的各种声音被改进修订之后,得到公认的一个音义结合的符号系统,比如,我们在吃饭时说到“菠菜”,大家就会一致看向桌上那盘很好吃的绿叶蔬菜。语言使交流变得更加简单、有效,免得人们老是得瞪大双眼、指指点点。不难想象,当一群穴居人有了用语言来交流的想法时,他们一定会为之手舞足蹈、上蹿下跳,当时该有多么兴奋、多么激动啊,这个好主意也会很快传到各处。想必人们最初用言语命名事物时,一定有不少摩擦和争执,但那种以言语度量世界的气魄,仍令人无限神往。不同的族群有不同的命名方式,没关系,我们应该说声:差异万岁。

所以,我们的“菠菜(spinach)”,可能是其他人口中的“epinards”“espinacas”“spinaci”“espinafre”“spinat”“spenat”“pinaatti”“szpinak”等,而且多多益善。不知何时开始,这些实用的“叽叽咕咕”竟也成了一个自足的世界,为自身变化孕育着种种可能。我们曾认为,语言不过是个简单的工具,用于将世界直接转达给我们。现如今,看啊,这工具竟也自成了一方世界,它虽仍在转达外部世界,却是在“我们”与“世界”间建立了中间地带。真可谓一词一世界。词与物的关系正如一对恋人,相互纠缠,难舍难分。

小说中的这对恋人因为企图越过国境而被捕——偷情之举叠上了受海关管辖的非法出境罪——而第四部分的前几页巧妙地捕捉了这个世界迎候爱情的方式有时是多么粗鄙。

我本打算引用原文的某些段落,让您看看您手中的这本书是多么令人心醉神迷,然而,精彩段落太多了——恐怕我得援引整本书才行——而将它们脱离语境,又不免有些唐突。

您还记得,我是如何向您推荐《伊凡·伊里奇之死》中吉拉希姆这个人物的吗?此书中亦有沃尔托先生可与之媲美,两人一正一反,正好互为补充。

哈珀先生,要小心现实中的沃尔托先生。

我情不自禁地要引用一下原文。第30页:

我对你的爱,从未犹疑、顾虑、动摇过,等到老去那一天,我们坐在桌旁,握着彼此的手,静静聆听那沃利策管风琴的演奏;唯有爱,萦绕你我身旁,恬淡而深长。此时,相顾,无言。

第44页:

急驰而来的福特车突然停在门口,迟了五分钟(或是五年),他穿过漆椒树下的草坪,而我始终站在薄纱窗帘的后面,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竟迈不出一步,也说不出一句话。当他推开大门的刹那,我恨不能像浪潮一般朝他涌去。

是不是太浪漫了?是的。非常不切实际?没错。不妨看一下第55页,她向那位逮捕她的警察发问道:

那你为什么活着?

我不会做那种事,警官说,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是扶轮社 的一员。

她也许扮演了一回耶稣的角色,警官后来肯定希望自己当时效仿了那位谦卑的迦百农罗马百夫长

在第65页,还有这样一个段落,描写她因犯下重婚罪而被流放回故乡渥太华:

我感觉,在一幢幢破旧的小木屋屋顶,萦绕着先驱者们的满腔热血,以及早期政客们的雄心壮志,他们谦恭淳良、独善其身,他们可以在榆树下一边谈论政治,一边引经据典、畅谈莎士比亚。

我不知道她是否也去过劳雷尔之家。

《我坐在中央车站旁哭泣》唤起了人们心中那份真挚的、不顾一切的爱。一个人,如果没有像伊丽莎白·斯马特那样为爱冲动一次,人生就不算完整。关于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她。

谁曾想过,语言竟有如此的魅力?谁又曾想过,只言片语之间,世间多少奇迹便得以重现?

您诚挚的
扬·马特尔

另:请向您的助理苏珊·罗斯表达感谢,她以您的名义在收到我寄的第一本书时给予了回复。您一旦读完了《伊凡·伊里奇之死》,可否借罗斯小姐一读?

伊丽莎白·斯马特(1913—1986) ,加拿大小说家、诗人。斯马特出生在渥太华一个颇有名望的家族,游历四方,曾在美国和英国工作。在伦敦时,她偶然读到乔治·巴克的一本诗集,先爱上了诗歌,然后爱上了这位诗人。他们之间的恋情成了她最著名的作品《我坐在中央车站旁哭泣》(写于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原型。她定居英国,并继续与已婚的巴克保持长期恋爱关系,并为他育有四个孩子。她做了十三年的广告文字撰稿人,后成为《女王》杂志的一名编辑,退休后隐居于萨福克郡的一座乡间别墅。 KAdWywFbfTL2EVXcwxRac0KnThIkrWjpRWNW9W1a1ZVav6euZ0XrlfQ0c1/FmM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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