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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曲再次来到医院之时病床上已经没有了佑国的身影。
张曲急忙抓住一过来的护士询问：“人，这块的人呢？”
护士看着床位说：“这个床的病人在急诊室。我们刚刚才抬过去的。”
“怎么又进急诊室了？！”
护士解释道：“医生说了，这个病人的病情有点特殊，医院还没有搞清楚她的病因，所以一旦有什么事情就要注意。刚刚病人痛的几乎昏迷所以我们就开始准备手术了。”
“手术…”
趁着张曲呆住的这一刻，护士急忙抽手，显然是受不了这人的手劲大的厉害。
“你还是等会吧，说不定一会就出来了。”
护士撂下这句话后就推着手推车走出了病房，留下张曲一人。
张曲天生就爱动，打小翻墙偷摸的事情没少干过。不…应该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唯一改不掉的就是爱动的毛病。每当乔丘给他任务的时候莫过于兴奋的就是在于自己的爱动的毛病就会变成优点。爱跑，爱跳，爱打架…如果不做点什么，张曲感觉一天都会没有任何的精神。
但如今他更想这样坐着，因为心脏与大脑在疯狂的乱动。甚至即将跳出胸腔与蹦出头颅。张曲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想在动任何一下，任何一下都不想再动了。
“患者情况变的稳定。”
“没有把握还是不要再动了，现在更多的是关注那些流行病的病人。”
话音与脚步声逐渐变的清晰，张曲抬头，打头走着的两位医生还在讨论，身后的护士又将医用病车推到了病床旁。
“你是家属对吗？”
张曲看着询问的医生点头。
医生看着手中的病例单说：“趁着患者还没醒我就给你大概说一下患者的情况。这个我们医院并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时间来处理这样的特殊患者，请你了解，更多城里的百姓我们都在普及天花种豆的问题，如果开刀也不敢保证患者可以痊愈，所以请你谅解。”
张曲断断续续说：“意思是…还不知道得了什么病？“
医生点头说：“没错，我们不敢去研究，现在条件也就只能是这样的条件，还请你理解，我们能做的就是开开止疼药。“
张曲没有说话，看着还在睡梦中的佑国慢慢的点头。两位医生看了一眼后默契的跟后面的护士打了手势，全部人又走出了病房，此时就只剩下张曲跟佑国两人。
张曲笑着，此时的菜子，不管是长的还是思想都与自己又着天差地别。
“我没什么文化，我也不晓得我做的对还是错。我就知道有钱赚。有钱赚，就够了。“张曲慢慢开口，像是在跟自己说着，”但我知道，你都不止一次的告诉我，我做的不对，有钱赚，不代表你就能高兴，你不高兴，我做的就是不对的……其实我就是再北平没有干任何事情，在房间里呆着也不让出门。一坐就是一个多月，之后就走了。走之前他们就说，这块地以后就是日本人了…“
张曲换了口气继续说：“我甚至不懂，到底什么地方是华北，什么地方是天津。坐着火车去了北平，北平也未必知道在哪…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样的人，不只是我一个，更多的人也像我一样。都是这样的…北平在哪？日本人又占领了哪？大不大？还能不能活？会不会死？这些问题对于我来说都太过于遥远了，除了你能好好活着，我能好好活着，就挺好的。我以前就知道你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个城里，你能为这个国家做真正的事情。我拦不住你，但至少别让你死。“
张曲开始哽咽，他很少哭，即使是被人打在地上，即使像着上次那样与乔丘同面死亡，这些都不够让他哭。
“我想着已经一年多没见了你会不会想我，我能不能攒好钱对你提亲？你在学校认识的朋友一定很多，他们比我都有文化。你会不会已经走了？我就只能再这盲目的做着你不喜欢的事情…我有钱了，你就要死了，这不就没任何的意义了吗？“
他已经流泪了，开始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开始嘶哑的喊：“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我真的一点，一点都不想再去做了！“
佑国的手已经握住了张曲的手背，是温湿的。眼泪打在她的手背，是热的。
“那等我回来，你就娶我。“
张曲看着佑国，她还很虚弱，嘴唇都是发白。但是笑的很美。
张曲笑了，另一只手抹着鼻涕说：“好！“
佑国想到，如果可以活着回来。
乔丘看着带着厚重眼睛片的男生，此时他显的局促，坐在沙发上不敢动一下。
“你确认你说的都是真的？“
男生立刻点头说：“长官我发誓！绝对都是真的！主要是给你们那位爷说了看似是没有放到心上…”
乔丘皱眉问道：“哪位？”
男生回忆着说道：“就是长的很壮的那位，一脸凶相。”
乔丘起身笑着说：“很好，我一定会对此时查清楚的，当然对于这件事情你也不能在向任何人提出，以免打草惊蛇。好好回去上课就行。来，这是给你的。”
男人眼睛放亮，笑着回道：“长官就是大方！行，那我就先走了！”
乔丘笑着送走男生后立马阴着脸问着警卫说：“是谁把他带来的？”
警卫立即回道：“说是专员室的人，给乔组长备案才带过来的。”
乔岳…
乔丘咬牙，乔岳八成是想着一块立功，这样专员室与人事科一齐得功。因此不得不对学校动手了…
乔丘对警卫说：“去将齐衡叫来。”
“是！“
不过一会齐衡就来到了办公室。
乔丘急忙起身说：“你现在带人到学校，看看专员室是怎么行动的。还有就是注意点学生，如果专员室有人要动手拦着。去问问有没有一个叫佑国的女同学。“
齐衡也没问原因带头说：“行，那我现在就带着去。”
乔丘点头说：“你去的时候顺便带上杨涛，他会说话。还有把苗圃剩叫来。“
齐衡走出办公室，再次敲门进来的就是苗圃剩。
苗圃剩关上门就说：“学校是不是出事了？“
乔丘点头说：“但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如果找到张曲一定要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我这边被专员室盯的紧，只能你们几个悄悄行动了。“
苗圃剩皱眉说：“但是如今看来我猜是专门针对共党的行动，张曲再傻也不会……“
“想想佑国说的那些话。“乔丘认真的说，“这次换咱们来保护张曲，切记一定不要让他随意行动。”
苗圃剩点头说：“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乔丘点头送走了苗圃剩，如今更多的不是紧张，而是兴奋。如果在这一刻张曲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经过佑国的引导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一个…
乔丘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如今就怕张曲一头脑热根本不管这么多…这就是当面违反组织，自己都保不了张曲！
“中统局查案！“
张曲猛的起身，看见一群穿着跟自己一样的黑色衣服。
“孙臣？“
“张曲？“
站着的两人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孙臣就回复了自己表情说：“中统局查案。有人举报有人准备组织学生集体抗议。“
张曲阴沉的脸说：“你是说佑国有这样的嫌疑？“
“张曲，我们这是照着任务办事，你说的这个佑国同学是最大的嫌疑人。“
孙臣示意身旁的两人走向佑国的床边，但是还没有到她身边张曲已经绕到了两人的面前。
“张曲！“
“我并没有听过这样的命令！“
孙臣咬牙说：“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张曲，专员室专门下达的命令，我没必要骗你！“
张曲再次说道：“这是我的未婚妻，说抓就抓？！“
“这…“孙臣可从没听过这样的事，但是看着张曲说话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说慌，何况张曲这个人也没必要跟自己说谎。
“总之现在跟我们回中统，你也知道局里都是按着规矩走的。是误会就会放人。“
张曲再次开口：“我说了！不准动！“
孙臣再次喊道：“张曲，一定要按规矩办事！“
佑国看着两人在自己的面前剑拔弩张，但如今虚弱的状态也就是只能拉着张曲的衣角根本做不出任何的事情。
在这样僵持下，根本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这是医院的报告。”
孙臣扭头，急忙低头说：“大嫂好。“
苏右枝进来拿着病例报告说：“医院已经给出说明了，害怕佑国已经染上了未知的病，是否具有传染性还在观察，这样带走不管是对谁都不好。“
孙臣也拿不准事态，可是病床上这个女孩作为可能是证个案件主导者也不可能说不抓就不抓，乔岳可是给自己下了死命令的。
苏右枝提出建议道：“不如再向局里请示？如果是只抓犯人我们当然不会阻拦，但是这次是关乎医院的安全问题，院长也不敢保证她的病情。“
孙臣只好点头，吩咐身边的人说：“留下你们两个把守病房，剩下的人跟我回中统！“
一群黑压压的一片人再次涌出了病房，张曲想苏右枝递来感谢的目光。苏右枝倒是笑着看向后面的佑国。
“多会定的亲?我都不知道？”
佑国已经整个身子躲到了张曲身后，张曲能从后背感受到她带来的那种温热。
张曲挠头笑道：“大嫂你还是别捉弄我们了。“
苏右枝笑着说：“你们就好好呆在这，只要过了时间他们自然不会追究。“
张曲点头，但是佑国已经咬牙开始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时学校，已经围住了一群同学，专员室的人开始依次进行审问。
“肥仔。“
齐衡从背后拍着肥仔宽大的肩。肥仔皱眉哼道：”人都在呢，没大没小。”
杨涛也上来笑着说：“我们接到命令就赶来了，没必要闹的这么大吧？“
肥仔摇头说：“这些学生蛋子根本管不住，如果一旦有什么活动，政府管不住。而且上面已经反应了。“
肥仔看着四周没什么人，小声的说道：“这次一定要顺藤摸瓜，如果是真的，活动不可能就是咱们城这一所，在天津，北平，必须早早查清到底要干什么。“
齐衡跟杨涛互换眼神，齐衡再次说：“那现在怎么样了？“
肥仔摊手说道：“能有什么办法？校方也不是很愿意，说是这几天加大管控，但是搜查审问学生这种事极力反对。“
“我组织的！“
就在三人刚说完看着站在操场上的一群学生的时候，就听见了其中爆发出一句怒吼，所有人都一齐看来。此时已经有专员室的人一把提溜起了这个男生。
这时带队人也跟校方笑着说：“既然已经有同学主动承认，我们就只抓这个攒动学生举行抗议的人，剩下的都可以正常进行上课。当然，从他口中之后说出的从犯我们也会抓走。“
年老的校长已经开始皱眉，但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只好回头看向被抓的男生，惊讶的叫道：“方梁？！“
“绝对不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我们中成绩最好的，绝对不会干这种反对政府的事情！“
方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群黑压压的人说：“校长！对于这件事情，我不仅做了，而且不会反悔，作为一个中国人，你们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带队人笑着说：“校长看见了吧？成绩好不代表思想好，显然需要让我们进行思想教育，剩下的就收队吧。“
齐衡皱眉小声跟杨涛说：“快去跟乔队反应。“
杨涛点头，看着已经被抓的方梁，急忙跑出了学校。
“肥仔！”齐衡笑着继续说，“看来你们专员室还挺温柔的。“
“哎呀，谁想把事情闹大？哎，要是乔丘在，根本就不是这么来处理的。“
齐衡才发现这个带队人这么眼熟问道：“这是…“
“忘了？林青！“
齐衡摸着下巴惊讶的说：“怪不知道在人事科突然见不到他了，还以为跟着周文走了。“
“周文能带了他？“肥仔讽刺的笑道，”乔丘当了人事科组长，好像有变的怕起来了，就来我们专员室，哼，寄人篱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狂的。“
齐衡点头跟着身后的人讲道：“既然没什么事，咱们也回吧，倒时候犯人就来了。“
此时的中统，乔丘还在焦急的等待着各方的消息。
“乔老弟！”
孙臣突然气哄哄的闯了进来，乔丘急忙询问道：“这么怎么了孙大哥？“
“你们组的张曲，说什么最大嫌疑人是他的未婚妻，你说我们以前都是一个组的，说抓也不能抓，最后连刘队的妻子都过来解释了。我这夹在中间不好说话啊。“
乔丘笑着安抚道：“孙大哥有所不知，这张曲说的都是实话，这不两天前刚带我去见过这名女子，女孩人不错，我相信一定是有什么问题。这样，你先回去，我亲自去跟乔岳组长说说这个事。“
“哎，本来听着还想是个喜庆事，谁知道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听着孙臣的话应该也挺懊悔。
乔丘解围道：“孙大哥放心，这事都不是问题，张曲就是牛脾气，就事对事。到时候我请大伙一块聚一回就好啦。“
孙臣叹气道：“行吧，好好一个事都坏了各位的心情。对不住了乔老弟。“
乔丘边说着客气话，边送走了孙臣，看来张曲那边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这下就主要看齐衡那边…还有苏右枝…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一帮张曲他们？
想着杨涛已经敲门进来说：“抓住了一个，剩下的学生都还好。“
我皱眉说：“哪一个？“
“叫方梁，在学校里也算个领导人物。“
乔丘起身笑着说：“看来终于到用我的地方了，走吧，到审讯室候着。“
不一会就能听见后院传来一阵的噪杂和脚步声。终于有人敲门。
“报告！犯人已经带到了！”
杨涛喊道：“带进来。“
跟着方梁进来的还有齐衡，齐衡神秘的走到乔丘身边说：“知道现在乔岳下面第一个人是谁吗？“
乔丘看他，齐衡说：“林青。“
乔丘阴冷的笑道：“不急，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杨涛已经开始发问了
“叫什么？“
“方梁。“
“为什么要攒动学生？“
“因为国家即将分崩离析。“
杨涛拍桌示威道：“那也轮不到你们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说话！“
方梁笑道：“难道要你们这些大人们来吗？整个华北都让出去了还能再让出什么？“
“这些都是政府的事情，国家自己会有相应的措施。“
“措施？你们从东北逃到了北平，现在还要逃哪？华北整整五个省全部都要变成日本的了！你们还想着怎么去消灭中国人？！“
乔丘举手打断杨涛，在这样说下去任何人都没有道理。在场的其他人都见识到了那一幕的发生，以及…对于自己的无能。
“方梁是吗？“乔丘起身走向他，突然张开右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乔丘慢慢的说：“之所以在这里说着大话，因为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学生，以为自己不会死。政府现在还在极力减少着人民的缺失还在不断的努力。没挨过饿，没受过冻的学生，你们就能拯救国家？“
这记耳光打的乔丘手都生疼，包括自己的内心也是。但不能再让他说下去，如果在这样让中统丢失了他自己的面子，头上的陈力夫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趁着没人说话乔丘吩咐道：“找人带下去，之后再进行审问。“
夜晚，乔丘还是没有走，目前还在等最后一个人来。
终于，有人悄悄推开办公室的门探出脑袋说：“乔哥，我回来了。“
我皱眉说：“让你去趟学校，你倒是回来的挺早。“
张曲低头说：“乔哥，我打算这次娶菜子。“
我继续不耐烦的说：“孙臣都告诉我了，你这些事还造成了不少困扰。“
“乔哥。“张曲看向乔丘认真的说：”我打算帮帮菜子。“
乔丘笑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要是没有孙臣给你面子佑国就是当作第一嫌疑人被抓走！你要是帮助了，你就是背叛组织，并且承认了佑国确实有参与这样的事情！“
张曲没有动摇，继续说道：“但是我还想帮帮菜子，乔哥，我话已经说了。怎么做随你。“
乔丘咬牙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张曲摇头说：“不，就是想跟乔哥讲清楚，这条命是你救的，要是想拿走，乔哥随时都可以。“
“你这是胡闹！“
“乔哥，我的死你可以随时要，但是如今只要我活着就得为了菜子。“
“为了她你就什么都肯做？“
张曲摇头说：“她是对的，我爱她的，所以我就要做。“
“哪怕是死？“
“哪怕是，死。“
张曲一直盯着乔丘从不曾离开他的眼睛。
张曲最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如今的他有着更重要的事情，比起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情。要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做任何的事情。
而我也在这一瞬间突然了解到，如果我是在一个又一个人死在我的面前而变的有所价值的时候，张曲仅仅是为了让一个人活下去就可以让自己整个人具有无与伦比的价值。
因为爱，张曲变的有所价值。
距离九日，还有四天。
张曲看着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城里的建筑又开始变的有了自己的颜色。放在床边的手被握住。
床上的女孩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笑着说：“怎么，不回去睡觉？”
张曲双手继续握住她的手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天津？”
女孩皱眉严肃的说：“我都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这次的……”
“我去。”张曲笑着看着女孩差异的表情说，“我去，我来代替你。”
“你代替…”
“你不是说，每一个去的青年都是为了自己爱国情吗？我不知道，我能代替你去。可以吗？”
女孩皱眉辩解道：“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我不听，我代替你去，你来代替我在这个城里好好活着。可以吗？”
“不是说…”
“可以吗？”
两人的眼睛对上，都可以看见互相的倒影。
张曲笑着像是小时候一样摸着佑国柔顺的头发说：“你就来代替我向伯父伯母说说咱们的事情。”
张曲起身，佑国没拉住他。
“张曲！”
“等我回来。”
此时的华北之大，已经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