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坡村,云踏星终于磕磕绊绊地回到了莽破的家乡,一路上唯一的辛苦也就是道路艰难。
有两只雪猊相伴,还有远超时代的高科技装备在身,他闯荡北冰原的路途坦荡了许多,甚至除了点火设备,其他装备都没能派上用场,因为没有凶兽敢在雪猊面前肆虐,哪怕是两只还未成年的小雪猊。
而食物,在两只小雪猊极度饥饿时,模仿母亲的动作也能捕些小蹄兽之后,就不再是问题。
云踏星给两只小雪猊起了名字,稍大的那只叫破莽,稍小的那只叫踏云。
宁静的山村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好似垂暮的老人安坐在夕阳下。
虽然是黄昏时分,可寒冷的烈风已经把村民们都吹回了家,村内几条简陋的小路上不见一个人影,两只小雪猊蹲坐在云踏星身边,无聊地打着哈欠。
云踏星定了定神,快步向着莽破家的破草房跑去,可越跑得近,云踏星的心就越慌张。
本就残破的草房此时更加萧瑟,半碎的木门斜斜挂在粗木框上,在寒风下“啪啪”开合,撞得自己几乎快要散架。
扯下木门放眼望去,除了土炕破桌,里面再没有多余的摆设,莽破的老娘自然不会在内。
又匆匆跑到老黄家,意外的是老黄家紧扣的门锁,摸上去已经覆盖一层薄薄的浮土,显然是许久都不曾开启。
“难道边军已经来过了?把和莽破有关的人都抓走了?”站在黄家门口,云踏星思量起来。
以云踏星的脑子,当然是什么也思考不出来,他干脆一脚踹开黄家的大门,大踏步地走了进去,至少莽破也算这里的入赘女婿,砸个门不算什么。
屋内屋外,前前后后转了一大圈,云踏星稍稍有些放心,整齐的家什说明走得并不匆忙,不似被人强行捉走的模样。
如果是事情败露边军劫人,那这房子里恐怕什么都不会剩下。
他随便找了几件黄老汉的衣服换掉一身兽皮,把精心养护的战斗服遮得严严实实,这保命的家伙可不容有失。
“跑哪儿去了?带着老太太串亲戚去了?不可能吧?或者是保长接走了?保长家在哪儿?得找个人问问……”
正站在院中漫天胡猜,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看到云踏星的身影立刻缩了回去。
“站住!傩婆你给我站住!”云踏星眼睛一亮,急奔追出,几步就跑到了哇哇乱叫,拼命逃跑的傩婆身后,一把薅住了她黑白相间的头发。
“跑什么跑?老子回来不正是你大展神威,降妖除魔的好机会?”云踏星还在记恨傩婆的装神弄鬼,把她按在地上,捡起一块牛粪就涂在了她的脸上。
“大神!大神饶命!老婆子我是瞎了心,瞎了心啊!”
傩婆也不顾头发还被云踏星攥着,挣扎着跪下想要磕头求饶,只觉头皮一阵剧痛,不少头发被扯了下来。
“嘿”!
云踏星看着傩婆明显秃了一块的头皮,讪讪地甩掉手里的头发。
“说!那个……那个莽破的老娘和老黄一家怎么回事?哪儿去了?”云踏星还是无法将莽破扮得十足十,“娘”这个字绝难叫出口。
“大……大神啊!他们都去了城主那里,那一日大神你刚走,少城主就带着一群人把黄老头父女接走了,莽破娘也被他们硬抓走了。
少城主说大神你装神弄鬼,要你回来去领罪!大神你快去找吧!”
听到面前的莽破不叫娘,反而问“莽破娘去哪儿了”,傩婆就知道那不知是鬼是神的东西还在莽破身体里,吓得抖如筛糠,一个劲地往地上磕头。
“少城主?小王八蛋自寻死路!”
云踏星怒从心起,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傩婆,转身向村外走去。
傩婆先是被云踏星狠厉的话语吓了一跳,紧接着心里又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来找她麻烦,啥都好说。
可是她刚抬头要走,就看到老黄家院子里突然窜出两只雪猊,嘴里还叼着几块肉干,电光一般追上云踏星,乖乖地跟在了身侧。
“啊”!
傩婆立刻瘫坐在了地上,满面惊恐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三条背影,身下流出一大滩水渍,瞬间又被寒风吹凉,冻得她止不住地哆嗦。
城主府。
寒阳帝国七十九城,这最北的狄风城是最小最没有存在感的,就连城主都不是帝国委派,而是附近几个县的县令自己选个乡绅就可以当。只要按时纳贡,不搞叛乱通敌,帝国中枢谁都懒得过问究竟轮到谁当城主了。
今日的城主府门口,格外热闹,一大群既害怕,又兴奋的百姓,远远地围住了城主府大门,将宽阔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自从云踏星带着两只雪猊靠近小城开始,看到他的人就都战战兢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从来没有人可以降伏雪猊,哪怕是从还没睁眼喂奶开始养,都会在雪猊长出獠牙利齿的时候被反噬。
可如今,一个黑面大汉气势汹汹地带着两只雪猊,一脸找茬模样冲进城池,谁都知道要有大事发生。
“滚开!我今天只找那个狗屁少城主,你们要是不想死,就滚开!”
云踏星冲着两名手持长枪,抖得如同筛糠般的兵士高喝。
两名府兵虽然已经被吓得魂飞天外,但还是坚守在门口,手中长枪颤颤巍巍杵在两只雪猊额前,最高大的莽破,在他们眼里威胁性远远不如雪猊。
云踏星本想一枪一个全部打死了事,但看到他们在如此惧怕的情况下依然忠于职守,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些保镖,就把按在离子枪上的手拿开,只是大声呼喝。
他的心性,在剧变之下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不再是那个眼中只有自己的恶劣纨绔。
“我再说最后一次,让开,别让我动粗!为了一个祸害搭上自己的命,不划算!”
云踏星伸手拨开两名府兵,迈步就要硬闯。
府兵当然不会任由他闯进去,让莫名其妙的人擅闯城主府,事后清算他俩也绝讨不到好处。两人壮胆呼喝一声,把长枪架在了云踏星身前,抵着他往门外推。
他们同样没敢伤害云踏星,因为两只雪猊已经伏低了身子,冲着他们发出低沉的呜鸣,獠牙利齿全都伸到了最长。
只听“叮叮”两声轻响,府兵手里的木杆长枪突然就断成了两截。
云踏星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乌黑的短刀,轻轻点在了他们胸前,坚韧的皮甲好似薄布,化成碎片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
两只雪猊看到云踏星动手,立刻长啸一声,纵身扑倒两名府兵,张口就往脖颈上咬去。
“哗”!
围观的百姓立刻发出一阵惊呼,拥挤的人群如潮般拼命向后退去。凶兽发威,可没说只干掉两名卫兵就罢手。
“放开!”
云踏星怒喝一声,冷冷看了一眼状若死人的府兵,迈步进了城主府。
两只雪猊立刻止住了大张的血口,一路小跑跟了上去。它们尖锐獠牙已经微微刺破皮肤,扎在了府兵因极度恐惧而不断鼓动的血脉上。
“哇”!
围观百姓叫的声音更大,这可是实打实的神迹!两只雪猊像小娃娃一样被云踏星随意呼喝,而且还这么听话,他们越来越觉得眼前的神秘壮汉不可思议。
两名府兵此时才变得脸色煞白,硬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明知道自己该追上去拦住云踏星,可就是无法起身迈动脚步。
围观百姓轰的一声涌了上来,潮水一般冲进了城主府,什么威仪,什么尊卑,全被看热闹的心情赶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