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们接受的观念背道而驰的是,有时父母看到孩子高兴快乐会感到一种奇怪的不爽。非要泼泼冷水,把孩子训得不高兴了、惹哭了才罢休。也许这种心理也是普遍的,当别人的快乐既感染不到我们,又和我们彼时的心理状态不对等时,我们难免冷言冷语,让别人分担一下我们的不快乐。
尤其是对年龄大一些的孩子,父母越焦虑有时越容易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孩子一高兴、情绪一高涨,就肯定孩子不是在皮就是在玩,总之不是他们需要的状态。因为他们很焦虑,孩子又没有明白这一点,没有对这种情绪做出同步的回应。比如,马上跑去学习、练琴,或做家长的焦虑情绪指向的任何事,这时,就可能激起家长生出一种无名的怒火。
有时我们会看到一种现象,那就是从情绪上“制伏”一个孩子。不管你愿不愿意学习,不管你有多不高兴,你必须坐在书桌前学习、坐在琴凳上练琴;我不管你皱着眉头,打开书本的手有多不情愿,我也不管你学习的质量到底怎么样,练琴的时候内心有没有一半在打瞌睡,你必须从情绪上低头,必须从情绪上服从,接受“努力”这个模板的铸造。
有种孩子,很少休息和玩耍,他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可真不少,但是成绩却不见得有起色。当然,有可能是如果他不花这么多时间,成绩会更不理想,也有可能他在学习这件事上确实缺乏出类拔萃的能力。但是还有一点,他的父母几乎很少注意,那就是这样的他在平常生活中是多么无精打采。如果预先把快乐和学习对立、把快乐和努力对立,那就很容易容不下孩子的快乐,而把孩子的不快乐视为理所当然,然后视而不见。
关于快乐有很多争论,但是有几个关键点也许应该引起重视,那就是快乐有多少种类,什么让我们快乐。在我们平常的观念中,快乐一般是指享受层面上的吃得好、穿得好、过得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快乐并不仅仅包含一般意义上的享受。快乐也包括学会一项技能,在学习上有进步,或者克服了一些性格的限制。甚至因为成就感让他感到快乐,他对努力的欲望增强了,信心也就增强了。他不怕吃苦了,他想变得更好了。
和他不快乐的状态相比,他也许从讨厌枯燥的练习变得喜欢练习。他也许愿意尝试一下什么是努力,他迈着一只脚试探着前进,也许会因为失败而暂时失去信心和兴趣,偶尔也会放弃。但最主要的意义是,他的活力会从某种被动的静态转为一种起伏的动态。在起伏中未见得有成功,但是却有了很多发展的可能性。不仅是成功的可能性,还能让一个孩子体验到世界上还有和享受型的快乐不一样的快乐。
健康的快乐,很像心理上的一种动能,它激活、发掘出一个人性格中多种积极的潜能,让一个人能处于一种活跃的状态中。正是在这种活跃的状态中,我们可能更敏锐、更积极、更有开放性,更多地释放性格两面性中积极的因素。其实,最可怕的就是把小孩的不快乐当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而放弃培养他产生一种整体活跃的内心状态。
孩子也许会说打游戏会让他感到快乐,学习会让他感到不快乐,那该怎么办呢?确实,很多时候打游戏比学习快乐,对有的大人来说刷手机比上班快乐。但是天天打游戏,天天刷手机,也不见得就会一直快乐。想通这一点就会明白,我们快乐的来源不止一种,只不过有些快乐可以信手拈来,不用付出努力,有些快乐是通过努力得来的。
一个孩子只爱打游戏,不爱任何需要努力的事情,并不能说明他只需不费吹灰之力的快乐,不需要那些从努力中得来的快乐,而可能是他还没有获得获取这种快乐的能力。如果把他和吃苦就一定不快乐关联起来,那一方面可能会忽视培养他获取这种快乐的能力;另一方面,他学习起来就会不快乐,这和他内心常态的不快乐是两回事。不注重培养他内心的活跃快乐的心理状态,他的行动看起来再努力,他性格中的潜能、能力中的潜能,也有可能还在沉睡,就像没煎好的药一样,有一些药性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