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暴露本性?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我们要澄清“本性”是什么。这里的“本性”是有一个隐喻或者狭义的指向,就是指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即平时不太容易表现出来的一些性格特点,或者是一个人的不良的心理状态。广义上的本性是哲学家阐述一天也阐述不完的。而心理学角度的“本性”是在说一种平时看不到的、被掩饰的性格和心理状态,这也是我们今天要谈论的角度。
首先,在亲密关系内,人们更容易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小孩子在父母面前最容易表现出撒娇的行为,却在其他环境不容易展现。一个性格暴躁的人,他在社会交往中跟别人相处得很好,但一到亲密关系中,如在他爱人的面前就原形毕露,可能表现得就像一个易燃的鞭炮一样,一点就炸。小孩在父母面前撒娇了,放松了,那是因为安全感;那些在自己亲密爱人面前原形毕露的人,甚至表现出家庭暴力,则是因为不安全感。他不敢打别人,就只敢打老婆,这是他内心的评估系统运作的结果,经过权衡得失,觉得在外面攻击别人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就把攻击行为转向家庭中。人在亲密关系中的表现可以有两大类别:更真实或是暴露本性,这两类本质都差不多,但是导向却是相反的,一个是因为安全而放松了;另一个是因为感到不安全和不会受到惩罚而无所忌惮。
其次,就是独处,不一定是身边没人,比如离开熟悉的环境,到陌生的地方,无人认识之所,这也是独处。一个人在独处之时,会放下以前的社会角色、身份,脱掉包裹在外的“马甲”,做回真实的自己,这样就有可能不遵守原来的规矩了。“君子坦荡荡”指的就是君子无论与人相处,还是独处,他的表现都是高度统一的。但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是我们共同的成长目标,也是我们的品德最终要行至之所。这两种情况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3米之内”。亲密关系和独处都指的是3米之内的范围。老人常说一句话:“骗人容易骗己难。”说的就是你在骗人的时候,别人上当那是因为不了解你,然而你自己内心是清楚的。
就像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会清晰感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符合道德评判的标准,这就是德育的最高境界——自觉。最好的德育是形成自觉,即一个人内心认同且会主动遵守规则,而不是被人强迫所做出的行为。一个人在口服心不服时,一旦外界的压力消失,他就容易做出不好的行为和事情。而当一个人口服心也服时,就形成了自觉,无论在何时何地、有没有人旁观,他的行为都是统一的。
再次,人在艰难处,本性也容易暴露出来。就像一个人能扛得起一百斤的麻袋,且走路很轻松。但让那人在一天之内天连续扛一百斤麻袋一百次,当他在扛到第一百次的时候已经趔趄,这时就处于他的承受力的边界,最后那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就是在临近边界时加上去的,所以,我们要注意不要让自己的身体处于健康和生病的临界阶段,不要让自己过度疲劳。
同样的道理,人在心理上是一样的,也会有自己的心理承受度。就像我们在面对轻松平常之事时,可以轻松应对;即使遇到一些稍稍超出我们能力范围的事,可以通过寻人帮忙或改变做事的模式,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样的状况对我们来说是没问题的。然而当生活中发生重大的应激和突发事件时,这是完全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的,也会对我们造成很深刻的影响。
当你的心理在经历非常时刻时,你是否还能稳住?稳住了,你就保存住了自己的本性;稳不住,你的本性就会往坏的方向发展。生活中我们发现有些人很喜欢说别人“不经事”,这时我们会说那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指的就是那些人没有资格对自己没有经历的事情评头论足。试想一下,如若是你正在经历同样或是类似的事情,你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吗?如果让那些评头论足的人也经历一下这些事件,他们也不见得就能稳住内心。
一旦你经历了,稳不住之时,本性就会往坏的方面发展,紧接着就会做出一些不太道德或者违反法律的事情。就像我们常说的“摊上事了”,也有的说法是“被风吹的时候”。这个风是什么风呢?过去有一个说法叫“八风”,具体指的是尘世间煽惑人心的八件事:利、衰、毁、誉、称、讥、苦、乐。试想一下,突然之间,你发了财,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你这个时候会原形毕露吗?有的人一经历不好的事情,马上就失去了往日的温和与善良,这就是不能应对困难和挫折。
有一个说法是,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必须带着自己的另一半去进行一次两人自助游,如果你带着你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去旅游,这场旅游会让双方都得到一些不同以往的认知。第一,你们可能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第二,你们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远离了过去的环境;第三,你们进入一个3米之内的亲密关系圈。这3个条件都有了,这就组成了人的本性最容易暴露的环境,可能经过一个星期的旅行回来之后,双方对彼此就有了一个很好的了解,可以决定要不要继续进行下去。
上一次我带“心旅伴”团队旅游的时候,我们团队的成员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有一对夫妻一起参加这次旅游,平时这个丈夫的性格是非常好的,但是在旅行中,大家又累又困又饿,这就是到达了所谓的“艰难处”。因为要下雨了,我们就搭了个帐篷。在搭帐篷的过程中,所有的小孩、妇女都出来帮忙,而这位男士就往旁边一躺,装作看不见。叫他拿东西,他磨磨蹭蹭,半路偷懒。我判断他平时不这样表现,他的妻子也很诧异,但是他在那时就表现出来了,暴露出的是他的本性。
还有一个幼儿园的园长,也是当地很有名气的人,是教育集团的老板,很端庄大气的一位女士。有一次活动结束,在吃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饿得不行了,奔到餐厅。每个人都领到饭了,她没有,因为厨房少准备了一份。这个时候她就大叫:“我为什么没有饭?我也给了钱的!”我看了她一眼,她很不好意思,过后她很惭愧,但当时她却表现出来了。这也是艰难处境时的本性暴露。
后来,我在北京遇到了一位朋友。他是做人力资源的,俗称“猎头”,专门给大企业挑选人才,也给大企业裁员。当时他就说,以后我们哪个企业的高层要聘用人,就让老板带着团队,跟着我待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下来,他就知道该用哪个人了。因为一个星期里,3米之内,当大家在艰难的处境中时,所有的深层次的人格方面的弱点就都暴露出来了。
有些人平时可能都是人模人样的,一到艰难处,平时的修养就完全不见了,原来的气质也不存在了,原来的道德也被抛在脑后了,原来这些人平时的表现是有假仁假义的嫌疑的。
最后,就是人们得意时的表现,也比较容易暴露本性。有一个成语叫作“得意忘形”,说的就是得意时最容易忘形。三国时期,刘备跟刘表在一起谈论,当时刘表说:“你是天下的英雄,曹操那么大的枭雄,他都承认天下之大,只有他和你是英雄,曹操都不敢小看你。”刘备听了这话就说出:“唉,只恨我自己没有地盘啊!如果我有地盘,那些庸庸碌碌之辈,全部都见鬼去吧!”刚说到这里,就发现刘表的脸色已经不对了,刘备就赶快道歉。被人一夸,就得意了,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了,内心真实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因此,你想看一个人的本性,可以看他得意时的行为举动;想看一个人的本性,也可以看他艰难处境中的行为改变;想看一个人的本性,还可以看他在亲密关系中的处事模式;想看一个人的本性,还要看他独自相处时的言谈举止。艰难处和得意时,实际上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非平常的状态。艰难处你怎么装呢?已经扛了一百包的麻袋了,肯定装不出那种很轻松的样子了。再比如,今天旅游,游客们早上五点就被导游叫起来,走了一天很远的路。刚到饭店能休息一会儿,所有的人都饿得要命,饭马上要上来了,我还能装作不饿的样子吗?肯定不能了。
总而言之,无论是选拔人才,还是选亲密爱人,或者是寻找合伙人,都要把他们置身于一些非常规的情境中,然后细心观察,注意他们的行为表现。我个人觉得,平时还是少一些伪装,这样对自己更有利,因为平时伪装得越好,到时候暴露得越彻底。除非你装一辈子,也不会遇到艰难困苦的处境,也不会让别人看见你得意时刻忘形的样子,也不会走进别人的内心,跟别人建立亲密关系。但如果你想做一个真诚的人,你就必然要经历艰难、得意以及亲密关系的考验。既然早晚都要暴露,那你不如一开始就坦诚相见,对别人坦诚相见,对自己更要坦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