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缺陷是由神经系统的畸形或病理缺陷等器质性原因造成的,但也有一部分是学习语言时的功能性缺陷,如口头语言的发音错误。当儿童听到一个单词发音不完全或有人发音不准时,就会犯同样的错误。方言导致的发音问题就属于这一类缺陷,但也有一些是语言上的不良习惯,使儿童保留了幼儿时期语言的天然缺陷。或者,儿童还可能会模仿幼时身边的人的语言缺陷。
儿童的语言缺陷是因为复杂的语言器官功能尚不健全,因而不能发出声音,而声音是这一先天功能的感官刺激。发音所需的动作是逐渐协调的,在此之前,儿童的发音是不完美的。这些发音上的不足被归为“语言缺陷”,主要是因为儿童不能控制舌头的运动,包括不能发出sigmatism里的s、rhotocism里的r、lambdacism 里的l,以及gammacism里的g。儿童在发元音时会犯一些错误,如它们与辅音一起发音时产生的错误,是因为他听到的发音并不完整。
第一种情况是外周运动器官功能缺陷的问题,是一种神经通路的功能缺陷,也就是说,其原因是在个体内部;第二种情况是由于听觉刺激引起的,其原因是在外部环境。后者在青年和成人中普遍存在,尽管程度较轻,但也会产生口语和拼写上的错误。
人类的语言有一种强大的魅力,一个不能完美说话的人,显然不能赢得他人的尊敬。任何一种重视美学的教育都必须以完善口语为目标。希腊人把口头表达的艺术传给了罗马人,但这并没有被人文主义者所接受,他们更关心环境的美学和艺术作品的修复,而不是人类自身的完善。
今天,我们才刚刚开始通过教育纠正语言上的严重缺陷,如结巴;但我们的学校还没有普及一种普遍的语言练习概念,以完善儿童的语言能力和审美意识。统计表明,语言缺陷在学生群体中普遍存在。目前,一些聋哑教育的教师和一些提倡准确表达的智者正在尝试将各种各样的矫正方法引入小学,但收效甚微。儿童的练习基本上是保持沉默,使语言器官平静下来休息,重复单个元音和辅音以及练习呼吸。我们不在这里详细地描述练习过程,它们冗长而乏味,不适合学校的常规教学。但是,我的教育方法包含了所有用于纠正语言的练习。
(1)沉默练习使语言的神经通路做好准备,以便它们能完美地接受新的刺激。
(2)课程的不同阶段包括教师对单词清晰明确的发音(尤其是与具体概念相联系的名称)。儿童念出物体的名字,已经构思出一个由单词(识别对象)表示的物体的概念时,教师则会重复这些刺激。教师通过这种方式,激活儿童对清晰和完整的听觉刺激的反应。最后,教师鼓励儿童大声重复单词,区分单词的每一部分发音。
(3)书写练习会分析一个单词的发音,并使它们以多种方式分别重复。因此,当儿童学习字母以及拼写时,儿童会重复这些字母的发音,并将其逐一翻译成与语音对应的字母。
我相信,目前存在的纠正语言缺陷的概念将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合理的教学计划。在“儿童之家”,在儿童语言形成阶段,我们通过关心儿童的语言发展来避免这些缺陷的产生。之前描述的程序在无数的学校中频繁得到验证,因此,我能够得出以下结论。
发展书面语言最有利的是儿童时期,大约在4岁,与语言发展相关的自然过程被充分激活,即在敏感期,语言自然发展并固定下来。儿童对自身发展的敏感性激发了他学习字母的热情,并促使他对单词的组成音进行语音分析。后来,儿童到了六七岁时,创造期就过去了,他对分析口头语言或书面语言不再具有同样浓厚的兴趣。这就是为什么年幼的儿童比年龄大一点的儿童进步更快、学得更好。他们不像年龄大一点的儿童那样会感到无聊和疲倦,而是不断地进行一项似乎能增强他们力量的活动。进一步的研究证实了这一令人惊讶的事实,还对儿童心理学产生重要作用,但它也确实指出语言应用过程中的必要的修改。
这项长期研究的结论是,书面语言在其机械层面可以直接与口语联系起来,并作为从中实际衍生出来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尤其是在语言自然固定的时期(敏感期)。书面语言成为一种外在的手段引导和完善口语,并剔除原有的错误和缺陷,因此书写有助于语言教学。听写和表达思想是智力的产物,因此找到了两个相互结合的机制——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
上述经验最终导致儿童学会阅读长句子,句子中包含命令以执行一系列的动作。因此,儿童成长到能够理解语言时,也就是五六岁时,就很容易培养出读书的习惯。但是之后,他们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这些后来的经历甚至超越了4岁儿童突然拥有书写能力时的惊人奇迹。儿童不断进步甚至变得越来越早熟,使用的方法也比之前更加快捷和可靠,兴趣也更加浓厚。
人们很难相信,2岁以下的孩子能认出字母表中的20多个字母,认识五六百个单词,3岁时就开始学习语法和阅读。这样的奇迹会引起人们的兴趣和关注,就像40多年前,学术界第一次听说圣洛伦索的“儿童之家”时一样。
当然,我们应该写一本新书来描述这些后来的成就,但是,我们只想写在这本书里。我们关注的是更年幼的孩子,也就是从出生到3岁。正是在这一时期,语言自然地发展起来,大约在儿童2岁的时候第一次出现。语言在其发展过程中遵循一定的规律,后来习得的规则可以被称为“语法”。这一点首先被斯特恩观察并记录下来,后来又被其他对心理学研究感兴趣的人发现。
儿童首先开始学习名词,即物体的名称,其次是描述这些名词的词(形容词),然后是介词(与物体的相对位置有关),最后是连词(表示物体之间的关系)。简而言之,儿童第一次开始说话时,描述的是所处环境中的事物。然而,奇怪的是,儿童在2岁之前的几个月里,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很多话。他使用动词、名词和形容词的正确形式,然后加上前缀和后缀,最后他区分过去、现在和未来各种时态以及不同的人称。后来,2岁的儿童会适当地运用句法,把句子组合起来,并使之具有一定关系。
儿童对语言的语法分析建立在观察的基础上。事实上,人们如果不讲语法,就根本无法表达思想。值得注意的是,人们无论是否接受教育,就语音和语法结构而言,能拥有的唯一完美语言就是所谓的“母语”。因此,儿童不仅学会了一种口头语言,而且还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学会的。他的说话方式是个人特征,也是种族特征,深刻印刻在每个人的身上。我们在研究和思考这一奇妙的创造性现象时,认识到儿童的心理形态与我们有着很大区别,可以称之为心理形态“吸收性思维”。
儿童语言的天然发展过程表明,如果我们希望通过教育来促进儿童发展,就应该按照语法规则进行。正如我们在实验的第一阶段,书写机制帮助我们把书面语言和语音结合起来一样,这里通过物体、游戏和文字的方式,也可以帮助儿童提高口语,即听写,还包括表达思想。
我们进行的第二次尝试的成功远远超过了第一次。尽管我们最初使用的方法仍然被视为基本方法,但应该注意到两者的区别:口头语言不再仅仅因为它们可以复制到书面而变得重要,还因为它们的语法意义也很重要。因此,单词之间的结合不仅有助于将人们想说的话翻译成书面语言,而且还可以让人们发现句子的意义,这些句子是按照语法规则逐渐形成的。实验的第二阶段,有着比第一阶段更重要和更令人惊讶的结果。
这一新发展的实际意义是,儿童在学习如何拼写非语音语言方面发生了颠覆性的革命。这里,儿童的直觉在创造力的刺激下,开始发挥作用。因此,我们看到一年级儿童在没有接受任何正式教育的情况下,凭直觉阅读印刷体甚至哥特式字体。我们发现儿童通过简单地使用物体和参与有吸引力的游戏,直观地阅读母语中的非语音单词。他们在这方面的兴趣和努力,与驱使语言学家去研究古代纪念碑上未经解密的碑文类似。
儿童对阅读的强烈兴趣,可能是他们在人生最初几年中无意识的获得和发现。现在,我们可以给出几个实际的例子来说明单词的语法规则。
名词本身并不代表一种自然语言,就像我们从来不会简单地使用“椅子”或“花”,但至少会说“这把椅子”“那朵花”等。冠词通常与名词连用,同样地,形容词也常用于修饰名词,以便与同类的其他物体区分开来,如“红花”“黄花”“圆桌”“大桌子”等。形容词对儿童有非常明确的意义,帮助他们在感官练习中认识物体的属性,学习诸如“厚”“薄”“小”“大”“深蓝色”“浅蓝色”等的区别。显然,这一时期的儿童进行的是脑力劳动,这将使他们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获得了什么,并鼓励他们对其进行放大和固化。我们的努力很好地说明了这一自然趋势,马里奥·M.蒙台梭利在大约20年的观察过程中,向我们展示了儿童智力发展的图景,他的作品可以说是一座真正的教育纪念碑。
毫无疑问,儿童从他们的环境中接受了大量的影响,这种自然本能帮助他们激活内心的活跃热情。这样的教育才能真正帮助其心智的自然发展。不过,正如我们已经说过的,这需要几卷书的篇幅才能解释清楚,这里不可能提供这项庞大工作的具体细节。值得注意的是,书面语言不仅能让儿童提前获得知识、语法和句法,这种语言还可以成为通识教育的载体。
教师必须搜寻越来越多的新名词,满足年轻受教育者的需求。这种渴望自然地在写作中表现出来。从3~5岁,儿童的词汇量从300增长到3000或更多。这一事实已被心理学家们证实,然而,他们仅限于观察、计算和记录这种增长,而没有指出帮助其自然发展的方法。
我们的教育方法还证明了另一个事实,并再次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儿童对外国单词也很感兴趣,他们在用可移动的字母表来重现外来词时,总会以一种令人惊讶的方式记住它们。这表明,儿童在敏感期(3~5岁)即使不理解单词,也倾向于积累单词。事实上,对儿童来说,所有的语言在他理解之前都是陌生的,而对它们的理解恰恰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是对词语的澄清、确认和保存。
如果儿童有积累单词的倾向,这种倾向与理解单词的意义不同,那么我们可能会在逻辑上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多不同的、不连贯的单词要由教师教给儿童,而这个教师只是从她的记忆中提取出来?为什么不让医生来整理一些儿童听过的单词,并教他们一些科学术语呢?这项充满惊喜的工作,也由马里奥·M.蒙台梭利有条不紊地进行。我们不使用各种各样的随机选择的词语,而是使用指代特殊类别的事物的术语。例如,脊椎动物的五个类别,动物的种类,叶、花、根,等等。在这种情况下,图片是赋予生词意义的必要材料。但除了图片,我们还使用了真实的生物教儿童追随自己的好奇心。
这些措施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使我们有可能设计出一种适合儿童智力水平的科学训练,其结果令人惊讶。这类教学必须大大扩展范围,超出最初确定的限制。令人惊讶的是,儿童喜欢分类和回忆分类。这证实了人们的猜测,即把单词组合在一起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单词应该按照其含义在头脑中排列。因此,所有这些练习都有两个极端假设。一是语法是内在的,决定了词语在表达思想和语言结构上的排列顺序。二是儿童需要一种秩序,根据这个顺序可以对外部印象进行分类。
这一实验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如今,孩子们以语言为向导,学习了大量生物学、地理学和天文学的知识。这些知识好像撒在肥田里的种子,如今在儿童头脑中自然生长。这要归功于大自然邀请儿童来获得对世界的知识。
从心理学角度看待这种纯粹的自然发展,人们会惊奇地发现,5岁的儿童对外部世界有着广泛的了解,他们以一种近乎神秘的方式认识文明的产物及其名称。例如,他们能认识不同品牌的汽车,而他们的母亲却无法区分。斯特恩被这样的事实震惊了,他总结道:“几千年来,儿童像一个未知的存在一样穿越了人类,但他拥有的精神本能使我们认识到他是文明链条的连接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