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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面语言，包括听写和阅读，体现了口头语言的所有的复杂性。因此，书面语言的属性可以从两个角度考虑。
（1）它是一种新的具有重要社会意义的语言，是对人类自然语言的补充。因此，书面语言具有教育价值，在学校教授书面语言时不考虑它与口头语言的关系。总之，书面语言被简单地认为是人与社会环境接触的必要手段。
（2）它可以用来改善口头语言。这是我想要强调和坚持的一点，书面语言在生理上的重要性也不容忽视。正如口头语言是人的一种自然功能，是促进社会进步的一种手段。书面语言本身也可以被看作在神经系统中形成的一系列全新的机制，或是一种可用于社会目标的手段。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书面语言的发展与它以后注定要完成的功能无关。
我认为，儿童在书写初期会遇到很多困难，不仅是因为迄今为止的书写教学方法一直都不合理，还因为我们试图使它实现书面语言教学的高级功能，而这一功能也是最近才实现的，通过几个世纪的努力固定和完善的。
我们可以考虑这种方法的不合理性。我们过去分析的是书写符号，而不是产生它们所需的生理活动。我们这样做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这样一个事实，即符号的视觉表征与执行所需的动作没有内在的联系。例如，单词的听觉表象不包含在语音中再现它的运动机制。儿童除非有一些准备工作，否则很难激发动作。毕竟思想不能直接作用于运动神经，当思想本身不完整时，就不能唤起行为意志，更不能直接作用于运动神经了。
举例来说，我们从笔画和曲线的角度对书写进行分析，仅仅是让儿童看到一些无意义的符号。儿童对此不感兴趣，因为视觉不能激发内心的运动冲动。对儿童来说，书写行为需要意志努力，而且很快就会感到疲倦、无聊和痛苦。除了意志努力之外，儿童还需要有操作书写工具所必需的肌肉运动。
儿童写出不完美或错误的字母，并由此产生挫败感。他还会被教师不断纠正，不断被提醒自己在书写时犯的错，因此会更加沮丧。因此，儿童被要求付出更多努力时，他的精神能量反倒降低了，而不是被教师提高了。尽管儿童在学习书写的过程中犯了很多错误，但是通过艰难的学习过程学会的语言，立即显现出其社会意义。
我们应该记住，口语本质上是逐渐形成的，并建立在词汇基础上。这一高级心理活动中使用的词汇，库斯莫尔称之为“字典”包含了表达复杂思想所需的文字和语法结构。口头表达的词汇基础必须先于其心理基础形成。
因此，语言的发展有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形成神经通道和中枢机制，将感觉通道与运动机制联系起来；第二阶段是高级的心理活动，且这些心理活动被执行机制外化为语言。例如，在库斯莫尔的口语体系中，最重要的是在语言的早期形成阶段，建立了大脑的反射弧，代表了纯粹的语言机制，可以用下图说明。
E 代表耳朵， T 代表语言的运动器官如舌头， A 代表语言的听觉中心， M 代表语言的运动中心。 AE 和 MT 通道为外周通道，前者为向心通道，后者为离心通道。 MA 通道是内部通道。
中心 A 包含单词的听觉表象，可以再次细分为三个层次，其中 SO 表示声音、 SY 表示音节、 W 表示单词。
声音中心和音节中心的功能实际上是生成性的，似乎被某些病理性的语言缺陷所证实。在某些形式的中枢感觉性语言障碍中，患者只能发出声音，或者最多只能发出声音和音节。
起初，年幼的儿童对简单的说话声音特别敏感，如母亲抚摸他或吸引他注意时发出的声音。后来，他对母亲为某一目的使用的音节变得敏感起来，学会发出一些声音，如ba、ba、punf、tuf。最后，他的注意力被简单的单词吸引，大部分是双音节词。同样的细节区分也体现在运动中心的功能完善过程中。儿童开始发出单音节或双音节的声音，如bl、gl、ch，这是母亲高兴地问候他时发出的声音。然后，他开始发出确定音节的声音，如da、ba。最后是双音节的单词，如mamma、papa。
我们说，儿童发出的声音代表他的思想时，口语就产生了。例如，他认出母亲时会说“mamma（妈妈）”，他看到一只狗时会说“tete（狗）”，他想吃东西时会说“papa（爸爸）”。因此，我们认为，发音与感知刺激联系在一起时，语言功能就已经开始产生，尽管就其心理运动机制而言，仍是相当初级的。
换而言之，这时的语言机械构成仍然处于无意识状态，稍高于反射弧层面。这样的语言被认为是初级的，主要是对单词的识别，即将单词与其所代表的感知刺激建立关联。语言在这一水平上逐渐完善，因为听觉更完美地检测到了单词的组成音，心理运动通道也变得更适合发音。
这是口语的第一个发展阶段，有自己的开端和发展进程，通过感知完善语言的原始机制。而且正是在这个阶段，所谓的“清晰的语言”才得以确立。其后，这将成为一个人表达思想的方式，而且一旦思想固定下来，成人会发现它很难完善或纠正。事实上，如果语言表达能力不完善，就会阻碍一个人思想的表达。
2～5岁是儿童的语言发展期，也是儿童的感知发展阶段。在这个年龄段，儿童的注意力会自发地转向外部物体，记忆力增强。所有的心理运动通道变得畅通，肌肉机制变得固定，因此这也是一个运动阶段。在这一时期，语言的听觉和运动通道联系起来，听觉感知似乎有能力刺激复杂的发音动作的产生，这些动作在每一个刺激的影响下本能地发展。只有在这一阶段，人们才能掌握一种语言的所有特征，而这些是他通过之后的努力也无法获得的。母语是个体唯一发音正宗的语言，因为它在童年时期就固定下来了。成人学习一门外语时，必然会具有一定的缺陷。只有在幼儿期（即7岁以前）同时学习几种语言，才可以感知和再现不同语言的口音和发音的不同特征。
儿童时期习得的缺陷，如发音上的偏差或坏习惯，在成年时期也无法根除。语言发展的高级阶段是积累词汇，它不再来源于语言机制，而是来源于智力的发展
。口语通过内在机制的运用而发展，并随着感知而丰富。听写能力也随着思维而发展，并由知识文化而丰富。
再回到我们的语言图示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定义低级语言的连线之上， ME 之间的连线构成了词汇基础，用 D 表示，从中形成了能够表达一个聪明人的思想的语言的运动冲动。
迄今为止，人们一直认为，只有书面语言才能进入词汇累积阶段，这被认为是获得知识和进行语法句法分析的唯一合适手段。由于口语是转瞬即逝的，人们认为智力只有借助于稳定的客观语言才能向前发展，就像书面语言一样进行分析。我们承认，书写是一种宝贵的，甚至是不可或缺的教育手段，因为它将人们的思想固定下来，使人们能够对其进行分析，将其永久地记录在书籍里，并且不断地提取出来。但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即书写对于简单一些的任务也很有用，它将感知固定下来，并分析它们的声音组成。
我们对教学有偏见，不能把书面语言代表的思想与功能分离开来。直到现在，我们一直认为书面语言的功能是独特的。然而，在我们看来，对那些还在学习如何活动和如何汲取简单观念的儿童进行语言教学，违背了心理和教育规律。让我们摆脱这种偏见，思考书面语言本身，重建其心理生理机制。它比口头语言的心理生理机制简单得多，并且可以更简单地进行教育。
既然书写过程如此容易，那就让我们分析一下听写过程吧。在口语中，每一个发音动作都与听到的单词相对应。听写过程也是类似，虽然我们没有发现听说之间的神秘传承关系，但是书写中涉及的动作比说话所需的动作简单得多，而且它们涉及的肌肉动作比声带和舌头的动作更为明显。这些动作是外显的，可以受到准备活动的直接影响。
这样的动作练习在我的教育体系中有所体现，直接为书写的手部动作做准备。儿童听到一个单词时的心理冲动已经激活了运动通道，并爆发为书写的行为。书写的真正困难在于对图形符号的解释，但我们必须记住，我们面对的是经历了感知阶段的儿童，他们的感觉、记忆和原始联想都处于自然扩张阶段。此外，儿童已经通过多样的感官练习做好了准备，有条不紊地建立起思想和心理联系，也为理解书面符号做好了准备。儿童如果能识别出三角形，并称之为三角形，就能认出字母S，并用它的发音来称呼它。这两者之间没什么显著差异。我们不妨摆脱偏见，诉诸经验，就会认识到儿童可以轻松地识别作为客体出现的书面符号，并带有明显的愉悦情绪。以此为开端，我们可以考虑两种语言机制之间的关系。
根据我们的记录，三四岁的儿童就已经开始说话了。但是，他正在经历一个口语机制不断完善的时期。在这段时间里，他掌握了丰富的语言内容和全新的观念。儿童在听说过程中出错，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听到所读单词的所有发音；即使他完全听到了，也可能是不准的发音。如果他能在掌握完美的语言能力之前，不断锻炼语言的运动通道并固定所需的动作，这对他来说就是有利的。如果他发展到了错误的习惯已经固化并且很难改变的年龄段，运动机制上的缺陷就会难以纠正。
儿童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知道如何分析单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完善儿童的语言能力时，首先要训练儿童的拼写，然后再学习语法。同样地，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完善他们的文笔时，首先要教他们语法，然后再进行文体分析。在这里，我们要完善他们的表达能力，首先他们必须学会说话，才能分析他们所说的内容。因此，只有在儿童开始说话之后，我们才能分析和完善他们的语言。
然而，语法和文法不能简单地在口头语言中学习，而是需要书面语言的帮助，这样人们才能看到要分析的文本，所以单词也需要写下来才能进一步分析。对于转瞬即逝的东西，我们无法对其进行真正的分析。语言的具化和固化是必要的。我们需要通过书面文字（图形符号）来表达。书写教学法中的第三个因素是构词。这就需要借助客体来分析，即通过字母来分析单词的构成。儿童听到一个单词，就把它分解成简单的声音和音节，即把它转移成用可移动的字母组成的单词。
儿童在学习说话时，可以不用听到一个单词的所有组成音，但是学习与单词的单个发音相对应的图形符号时，需要听清楚所有的发音。我们为他准备了砂纸做的字母，让他看到并触摸到字母，也知道它相应的名称，这可以帮助儿童在脑海中固定字母的读音。而且，他听到的声音还与另外两种感知有关，即对文字符号的视觉和触觉。这些额外的感觉加强了这一单词的听觉表象。后面的图已经解释了这一过程，让我们分别分析一下字母教学的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 教师展示了一个字母：“这是a、a、a。”因此，字母的视觉图像与听觉图像建立联系，并固定在神经中枢中。后来，教师立刻把辅音和元音结合并读出来，形成一个音节。这里视觉表象也与相应的听觉表象关联和固定下来，如ma、ma、ma。
教师转而对儿童说：“摸一摸a，摸一摸ma。”儿童摸了摸a，或m和ma，像在书写一样临摹它们。通过这种方式，儿童将手在触摸字母时的动作表象固定在记忆中。这个新的动作表象与脑海中同一字母的视觉表象和听觉表象相关联。因此，口头语言的听觉中心与书面语言的视觉和运动中心之间建立起三重联系。
第二阶段： 教师重复问了很多遍“哪个是a”“指出a”“摸一摸a”，或者她问“哪个是m”“哪个是ma”。在第二阶段，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样的练习，强化第一个阶段已经建立起来的内在联系。这是一个承上启下的阶段。
第三阶段： 教师指着一个字母或一组音节，问儿童“这是什么？”儿童回答说“a”“m”或“ma”，说明已经建立起书面语言的视觉形象与口头语言的运动中心之间的关联。换句话说，发音是由字母的视觉和听觉共同决定的，建立的关联由两个三角形 AC - VC - MCW 和 AC - VC - MCS 表示，这两个三角形的共同基础是两个感觉中心之间的关联，即口头语言的听觉中心和书面语言的视觉中心之间的关联，而它们的顶点分别对应两个运动中心，一个是语音运动中心（ MCS ），另一个是书写运动中心（ MCW ）。
图中语言的反射弧用虚线表示：
EA =耳朵（Ear）
AC =口头语言的听觉中心（Auditory Center of the Spoken Word）
MCS =口头语言的运动中心（Motor Center of the Spoken Word）
T =舌头，语言器官（Tongue, Organs of Speech）
MCW =书面语言的运动中心（Motor Center of Written Language）
H =手（Hand）
EY =眼睛（Eye）
VC =书面语言的视觉中心（Visual Center of Written Word）
众所周知，在我们的教育方法中，原则上一节课只做一种练习，让儿童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儿童长时间用手指临摹砂纸上的字母，回忆起它们的声音，并自己读出来，最终在字母和单词的构成之间建立了一种机械的联系。这一反复练习的过程是一个真正的成长过程。在这段时间里，字母的视觉表象、书写所必需的动作表象以及听觉与视觉表象的关联，都会被固定下来。儿童也养成了分析书面语言和口头语言的习惯。因此，我们展示给儿童的字母可以看作钟表的发条，是钟表嘀嗒作响的源头，这比盒子里的玩偶更能引起他的兴趣，吸引他全神贯注于此。上述在多种表象之间建立联系的任务持续了6个月或更长时间，大约从3岁半到4岁，这一时期儿童的语言很容易被理解和分析，因为不久前儿童刚刚学会说话。
后来，4岁多的儿童掌握了语言的分析机制，并将其运用到有趣的构词任务中。然后，他才能掌握这些机制，并能将这两种分析联系起来。由于进行了前面的练习，他能清楚地辨别单个单词的不同发音构成，几乎能机械地重组字母。于是，由字母按照一定顺序构成的单词是口语的外部表现形式。教师可以像以前一样，深入儿童内心的迷宫，让儿童阐述自己的语言。教师可以帮助他在口头和视觉上表达自己，这样他就能完善他的口语和书写能力。
同样的机制也存在于非语音语言中。儿童将字母代表的声音与符号联系在一起时，就可以更准确地分析和拼写单词。拼写练习的时间甚至比建立口语和书写联系的练习时间还要长。一般来说，儿童学会正确地拼写后，会突然开始书写。然后，他可以重现几乎语音语言中所有的单词，以及相当多非语音语言的单词。
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之间的联系极其重要。书写成为语言的第二种形式，并通过频繁重复的练习与语音联系在一起。传统的教学方法认为书写是独立于语音的。研究语音和音节的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困难，就好像整个语言系统必须重新构建一样。儿童语言系统从2岁起开始构建和使用，因此母语中的问题是一种自然发展的结果，尽管这一事实已经完全被人们忽视了。
我们可以分析一下我们的教学方法的优点。口语中的字母激发了人们对口头语言的分析行为，而分析口头语言的声音构成能使学习过程轻松一些。一旦符号与声音建立起联系，儿童就可以用字母重组他能记起的所有单词和他听到的所有发音。符号和声音之间建立简单的联系之后，整个口语都可以用图形符号来表达，这就直接带来了书写。
实际上，字母表中的字母数量很少。英语中只有26个字母，而这26个字母构成了字典里出现的所有单词。因此，所有的单词都是由这些声音中的一个或多个组成的。如果单词的发音与26个字母相联系，那么所有的语言都可以用字母符号来表示，儿童使用与声音相对应的字母，就可以组成语音语言的所有单词和许多非语音的单词。
儿童学习一个单词，无论长短，都需要付出努力。正如通常所说的，由音节产生的困难，归根结底是将声音转换成符号的问题，即识别符号的问题。像pipe（管道）这样构成简单的词，或像strada（街道）这样构成复杂的词，难度基本上是相同的。因为，儿童的母语中已经存在这两个词了。这可以解释为儿童已经成功地识别了构成单词的不同声音并对其进行分析。如果儿童成功地识别出音节stra中包含的声音，分别听到s-t-r-a，他就能写出这个单词。
因此，我们的教育中只有一个真正的困难，也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对声音进行一个内在的、心理上的分析。我们的教育方法教儿童用手去临摹字母，消除了所有想象中的困难，而这些困难就是为了克服原本的困难而引入教学的。例如，人们通常认为，儿童写i、e、o要比其他字母容易。但是，如果儿童以一种普遍的方式来练习手部动作，并且在所有的各种感官练习中都使用了这些手部动作，特别是在临摹字母和绘制几何图形（我们稍后将谈到）时，他也不难写出单个字母甚至是单词的字母组合，这些是他感兴趣的或者在书写的帮助下记在脑海中的内容。突然之间，他开始书写，立刻写出整个句子，而不是简单的、孤立的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