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那些特殊教育工作者的沮丧,也明白为什么他们往往会放弃这种方法。教育工作者必须让自己与受教育者处于同一个层次的偏见,使特殊儿童教师陷入了冷漠状态中。他认为自己正在教育一个低层次的人,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无法成功。幼儿教育者往往认为自己是在教育小宝宝,他们试图通过游戏和“愚蠢”的故事来接近孩子,让自己跟孩子处在同一水平上。事实上与此相反的是,我们必须知道如何召唤潜伏在孩子灵魂里的人性。这是我的直觉,并且我相信,只有我的声音才能召唤和唤醒孩子们,鼓励他们使用教学材料,并获得教育。我对他们的不幸深表敬意,这些不幸的孩子懂得如何唤醒身边人的爱,正是这种敬意和爱指引着我的工作。
在这个问题上,塞昆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读到他耐心的尝试后,我清楚地了解到他所使用的第一个教学工具是心灵。在法文版著作的结尾,他不无感伤地写道,如果教师没有做好进行教育的准备,他所提供的一切方法都将毫无用处。他对培养特殊儿童的教师有相当独到的见解。他希望他们容貌姣好,声音悦耳,注重仪表,富有吸引力。他认为教师必须让自己的声音和举止富有魅力,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唤醒那些脆弱和疲倦的灵魂,引领他们攫取生命的美丽和力量。
这种认为我们必须在精神层面工作的信念,就像一把神秘之钥,启发我学习了塞昆精心设计的一系列教学实验;如果理解得当,这些实验在教育弱智儿童方面确实非常有效。通过这些实验,我自己也获得了惊人的成果,但我必须承认,虽然学生们的智力得到了提升,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但是我也疲惫不堪。好像我从内心给予了他们一些生命力。那些鼓励、安慰、爱、尊重来自我们的灵魂,我们越是慷慨地给予,就越能让周围的生命变得生机勃勃。
没有这种精神的激励,再完美的外部刺激都可能会被视而不见。失明的扫罗在耀眼的阳光面前说:“这是什么?是浓雾!”
有了这些准备,我就可以自己进行新的实验了。本书并不会报告这些实验,我只想指出,我在当时尝试了一种独创的阅读和书写教学方法,在伊塔德和塞昆的著作中,与此相关的论述并不理想。
我成功地教会了收容所里的弱智儿童熟练地读写,所以他们可以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到公立学校参加考试,并且成功地通过了考试。
这些结果对于旁观者来说几乎是奇迹。而我认为,收容所的孩子们之所以能够与正常的孩子们竞争,仅仅是因为他们接受了不同的教育。他们在心理发展方面得到了帮助,而那些正常的孩子们却受到了压抑。我发现自己在想,如果有一天,如果可以将培养这些弱智儿童的特殊教育方法应用到正常孩子身上,我的朋友们就不会再称之为“奇迹”了。如果一个正常的孩子已经达到了全面发展,那么人们就不会将智力低下的弱智儿童和正常的大脑相提并论。
当每个人都在欣赏我那些孩子们的进步时,我却感到困惑,为什么那些快乐健康的普通学校的孩子们的智力水平如此低下,他们在智力测试中的表现居然和我不幸的学生们相差无几!
塞昆的教学方法就是“手把手地引导孩子接受从肌肉系统,再到神经系统,最后到感官的教育”。塞昆教会了弱智儿童如何走路,如何在上楼梯、跳跃等复杂动作中保持平衡,接着让他们学习感觉,首先通过触觉和温度差来进行肌肉感觉的教育,最后是特殊感觉的教育。
但如果训练只是停在这里,那这些孩子只能过上低品质的生活(几乎和植物人一样)。实际上,塞昆让弱智儿童从植物人的生活走向智慧的生活,“从感觉训练到一般观念,从一般观念到抽象思想,从抽象思想到伦理”。当这项伟大的工作完成后,通过细致的生理分析和循序渐进的方法,弱智儿童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尽管如此,他仍然不能完全适应社会环境,在他的同胞中处于劣势。
这提示了塞昆的方法常常被抛弃的另一个原因:任务过于艰巨,得不偿失。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一点,许多人说:“哪怕对正常儿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通过实践,我证实了塞昆的教育方法是值得信任的,之后我结束了针对弱智儿童的工作,开始对伊塔德和塞昆的作品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我觉得自己需要认真的思考。我做了一件从未尝试过的事,也许很少有学生愿意这样做——我把他们的著作翻译成意大利语,并从头到尾亲手抄写出来,制作成册。
我选择手写,是为了有时间斟酌每一个词的含义,并真正理解作者的精神。我刚抄完塞昆的法文版著作,就从纽约收到了一本1866年出版的英文书。我是在一位纽约医生私人图书馆的废弃书籍中发现了它。我在一位英国朋友的帮助下翻译了它。在新教学实验方面,这本书并没有增加太多的内容,但是在第一卷中论述了这些实践经验背后的哲学。在对弱智儿童进行了长达三十年的研究后,塞昆认为,以对学生进行个体研究为基础的生理学方法,以及以分析生理、心理现象为基础的教育方法,也必定适用于正常儿童。他相信,这将为人类的彻底新生指明方向。
塞昆的声音仿佛是先驱者来自旷野的呼唤,而我深知这项能够对学校和教育进行改革的工作是多么任重而道远。
当时,我在大学学习哲学专业,并且选修了实验心理学的课程,罗马都灵和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大学最近才开设了这门课程。同时,我在小学进行教育人类学研究,学习正常儿童教育的系统方法。最后,我开始在罗马大学教授教育人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