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收录于专辑《“猫王”》( Elvis Presley ),RCA维克托唱片,1956年
由杰西·斯通(Jesse Stone)创作
《钱啊,宝贝》
最早由黑人歌手克莱德·麦克法特(Clyde McPhatter)于1953年录制,伴奏乐队就是后文的“漂泊者”(The Drifters),后来由“猫王”翻唱。这首歌的开头是一个男人花光了钱,房东来找他,他问房东要什么,房东说“钱啊,宝贝”,要他交房租;他叫来女友帮忙,女友问他需要什么,他说“钱啊,宝贝”。最后一段唱道:“太阳会照耀,风也会吹,女人会来也会走,但在我说爱她们之前,我想要——钱啊,宝贝。”“猫王”的翻唱是其最著名的版本。
钱的事儿快把你逼疯了,让你心力交瘁,让你魂不守舍,这件事一直让你烦心。房东来到你家门口,他在按门铃,隔一会儿就按一下。你假装家里没人,盼着他赶快离开。你透过百叶窗眯着眼睛往外看,但是他眼睛特别尖,一下子就看见你。这个老守财奴是第十次来收房租,他要加倍收钱,不能再让你耍花招混过去。
你跟他还是那套说辞,说现在日子不好过,你的资产被冻结了,但是你从以前的工作里搞了点资金。他听了一点都不买账。你落了下风。这房东是个怀疑论者,这个一毛不拔的老抠门现在就想要钱。如果你不想跟他闹僵,要么掏钱,要么滚。
你该怎么办?你呼唤,你哀号,对着月亮嗷嗷叫。你心烦意乱,坐立不安。你打电话给你认识的最坚强的女人。她是最优秀的,最酷的,最好的,是你的初恋,也是你的最爱。你在凌晨三点半把她吵醒,她很生气,大发雷霆,问你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你告诉她你需要帮助,如果她想和你保持亲密关系,那就给你寄点儿钱。
她说嘿,多情种子,你太夸张了,准是嗑药嗑多了。我以前给你的钱你都拿去输光了,赶快滚吧。你说等一下,干吗这么凶啊?你没说到点子上。别那么小心眼儿,你这是胡搅蛮缠。我觉得咱俩缘分还没尽呢,你干吗这么躲着我,让我都没个帮衬。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告诉你,咱们和气点儿,如果你不好好的,我就结束这段关系,咱俩就完蛋了。你管她要钱。她却说金钱是万恶之源,让你趁早滚蛋。你想以情动人,但是她不吃这一套。她有了别的男人,快把你给气死了。
但是没有别的男人能代替你,没有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在她心里,肯定没有别的男人能立马填上你的空缺。怎么会这样呢?我懂了,反正她也不爱你,她爱的是那万能的美元。现在你已经吸取了教训,你看清楚了。以前你只跟了不起的人打交道,其实他们根本就是一文不值,但你得放聪明点儿。总有比你强的人,也总有比他强的人。你想把事情做好。你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事,但总是怎么也做不好。你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生活里最好的东西是免费的,可你却偏偏喜欢那些最差的东西。也许这就是你的问题。
艺术重在异议。金钱重在共识。
我喜欢卡拉瓦乔,你喜欢巴斯奎特。我们都喜欢弗里达·卡罗,都对沃霍尔不怎么感兴趣。艺术在这样激烈的争论中蓬勃发展。正因如此,不可能产生一种全国性的艺术形式。在对这种形式的讨论中,棱角会被磨去,人们会希望所有意见都能被包容进来,同时还希望这种形式不会冒犯任何人。这样的东西很快就会转变为宣传工具,或是彻头彻尾的商业主义。
倒不是说商业主义有什么不对,但是,就像所有和金钱有关的东西一样,它基于神奇的信念,比弗兰克·斯特拉(Frank Stella) 的几何图案更抽象。金钱有价值的唯一原因是我们都同意这一点。和宗教一样,这样的共识协议因国家和文化而异,但区别只是表面上的,通常只是名称、教派、面值之别。最基本的原则总是保持不变。
金钱的价值取决于支持它的等价物的稀缺性,但这不也是一种幻觉吗?钻石或者其他稀有贵金属被血腥的商人控制,他们调节其流动,将其价值保持在一个可接受的水平。如果黄金如此稀有,那为什么光是诺克斯堡 就有那么多金条?
所有东西都在不断贬值,这也没带来什么好处。谷登堡发明活字印刷之前,只有最富有的人才买得起书,一本带有工具皮革封面、金边书页,使用珠宝装帧的《圣经》不仅是虔诚的象征,也是地位、财富和品位的象征。经历几代人的时间,当下层民众也能坐在廉价的座位上跟着唱赞美诗的时候,富人被迫寻找另一种象征来统治民众。
事情永远都是这样。富人和穷人之间的战争在许多战场上进行,但不是所有战场都那么明晰。如今,有钱人穿运动服,无家可归者也拥有iPhone。没有可自由支配收入的人能买到完美无瑕的仿冒手表,商标上故意拼错一个字母,以防止受到版权保护的追究。其实有钱人也会买上一块“劳力土”戴着出门,以防他们价值六位数的真表在外出用餐时被偷掉。
穷人在破破烂烂的经济型轿车里,富人在豪华轿车里,他们一同在路上堵了一个小时。当然,富人的座椅更豪华,身边的环境更可控,但你还是得困在405公路上。有一件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那就是时间。职业乡村歌曲作者鲍勃·米勒(Bob Miller)写过一首关于生活中富人和穷人之间不平等的歌,但他在这个事实当中找到了安慰:直至走上最后一程,他们终于平等了。
不久前,我和一位朋友一起吃饭,他的妻子刚刚去世。他对我说了些话,让我思考了好一阵子。他说:“任何事之所以有意义,唯一的原因是它会结束。”与钻石和黄金不同,他和妻子在一起的时间是有限的,因此他分外珍惜每一刻。
如果真有永生这种东西,它就会和金钱一样,需要一个幻象作为支撑,靠一个不管有没有东西支撑都会存在的东西来支撑。2017年,委内瑞拉被迫发布一则新闻通稿,说它没有足够的钱来支付这个国家的支出。但是你看,委内瑞拉依然存在着。因为,归根结底,金钱并不重要。它所能买到的东西也不重要。因为不管你到底拥有多少椅子,屁股只有一个。
《钱啊,宝贝》里的房东是个实不足取的人。很明显,他有钱有势,明明手握房产,却亲自跑过来向一个一看就不怎么守信用的人收租。歌手让这个房东等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透过百叶窗偷偷往外看,最后问房东他想干什么。事实证明,这两个人的思想都被金钱占据。金钱迫使一个人躲起来,又迫使另一个人去追捕他。
在这首歌的结尾,我们的叙述者说他得到了教训,但那是什么样的教训呢?太阳会照耀,风也会吹,女人会来也会走,但是要想欣赏大自然的奇迹,或者发誓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他必须得有钱才行。这样的感悟可真是平淡无奇。
我记得当年这张唱片刚发行的时候。我认识的人里,有人觉得“漂泊者”的版本更好,也有人觉得“猫王”的版本更好。他们能为这个吵一夜。但是,有一件事是他们没法争论的,那就是这张唱片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这就是金钱和艺术的另一个区别。
要是每说出一首关于金钱的歌就能得到五分钱,那我可就发财了。从莎拉·沃恩(Sarah Vaughan)歌咏的《天堂便士》(Pennies from Heaven)到巴迪·盖伊(Buddy Guy)对着《百元大钞》(Hundred Dollar Bill)喊出的布鲁斯。如果你喜欢“绿背美钞”(Green Backs) ,雷·查尔斯(Ray Charles)有一首歌就叫这个名字;“新迷失城市漫步者”(The New Lost City Ramblers)也有一首歌叫《绿背美元》(Green Back Dollars)。贝里·戈迪(Berry Gordy) 在《金钱》(Money)的基础上建立了摩城唱片;卢万兄弟(Louvin Brothers)希望对方《马上就付钱》(Cash on the Barrelhead);“吹牛老爹”(Diddy)知道,《都是本杰明的问题》(I t Was All About the Benjamins) 。查理·里奇(Charlie Rich)唱的是《不义之财》(Easy Money),埃迪·莫尼(Eddie Money)唱的是《百万美元女孩》(Million Dollar Girl),还有约翰尼·卡什 ,他唱点儿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