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宗扁鹊有句名言:“人之所病病疾多,医之所病病道少。”说明治病之道,重在方法;然治病之道,必先诊病,诊病之道,重在辨证。中医历代医家在临床实践中,不断创新和丰富了中医的辨证方法,形成了丰富多彩的中医辨证体系,当今临床常用者有八纲辨证、脏腑辨证、经络辨证、六经辨证、卫气营血辨证、三焦辨证、气血津液辨证等中医辨证方法。但这些辨证方法是如何产生的?是否通用于内外妇儿五官针灸等各科病证?换句话说,不同的辨证方法是否有不同的适应病证呢?这一直是我从医30多年来思考的一个问题。
引发我思考的原因是我1985年大学毕业后留校在针灸治疗学教研室任教,所讲授的《针灸治疗学》课程,发现其所用的辨证方法和每个病证的辨证分型几乎完全照搬《中医内科学》,结果是教师难教,学生难学,与针灸临床的实际情况相脱节。所以自1995年担任针灸专业硕士研究生导师开始,每年都要给针灸推拿学专业硕博士研究生讲一个题目为“中医各辨证方法的产生及其在针灸临床中的应用”的讲座。最后的结论:一是不同的疾病有不同的传变规律,疾病谱系的改变,必然会导致新的辨证方法的产生。二是针灸临床的辨证方法与内科等大方脉的辨证方法大致相同而不尽相同,不能完全照搬照抄内科大方脉的辨证方法,针灸临床的辨证方法主要用八纲辨证、脏腑辨证和经络辨证,其中脏腑病证以脏腑辨证为主,脏腑病证之外的经络肢节病证以经络辨证为主,两种辨证方法常结合运用,并结合八纲辨证确立治疗方案。关于针灸临床的辨证方法,得到了针灸界的共识,已经写入了我主编的全国中医院校十三五、十四五《针灸治疗学》的统编教材。三是随着天变地变和疾病谱系的变化,肯定还会产生新的辨证方法。
令人非常高兴的是,近十几年来,在山东中医药大学内就相继产生了三种新的辨证方法,一是我校老校长王新陆教授的脑血辨证;二是我大学同级同学阎兆君教授的志意辨证,三是我大学同班同学刘明教授的四畔辨证。
相对于中医内科学,外科疾病以体表可见局部病灶为特征,凭肉眼可见,局部有形可证。正如明代汪机《外科理例》所说:“外科者,以其痈疽疮疡皆见于外,故以外科名之。”中医外科学诊治体系以重视局部病灶的辨证和着眼于病灶局部外治为特征。但随着人口老龄化及生活方式的转变,外科疾病的病因病机越发复杂化,各种外科疾病更多伴发许多慢性基础疾病,如代谢性疾病、血管性疾病、肿瘤性疾病等,中医外科的辨证方法亟须转变,以适应外科疾病谱和发病机制的转变,各种疑难外科疾病的诊治,也呼唤更具有中医特色的辨证论治体系的创新。
我与刘明教授相知数十载,他作为我校中医外科学学术带头人,长期从事中医外科疾病的临床诊治和科学研究,学验俱丰,尤其令人称道的是,他在参阅大量中医外科文献的基础上,在国内率先提出着眼于病灶周围组织的中医外科学“四畔理论”,他借用中医外科学对痈疽疮疡病灶周围部位“四畔”这一术语,运用西医学信息挖掘技术梳理归纳出中医外科学通过病灶四畔的特征,来辨识不同证候、不同疾病及其善恶顺逆的诊断方法,和着眼于纠正“四畔”的病理变化进行治疗和施药、施术于“四畔”的外治法,并带领团队进行了临床验证。这一理论根植于中医外科经典,凝聚了诸多独特的中医诊疗思想,是中医外科学理论的重大创新成果,对外科疑难病的诊治具有很大的指导价值,是对中医外科学的守正创新。
本书既有理论阐述,又紧密结合临床,诚为佳作,故乐为之序。
山东中医药大学 高树中
2021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