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犍陀罗”之称,在佛教美术中如雷贯耳,其词源本为公元前6世纪已存之南亚古国,梵文拉丁转音(Gandhari),汉文古译“犍陀罗”等。犍陀罗为古天竺十六大国之一。此国疆域与核心区于不同史期发生变化,主要在今阿富汗东部和巴基斯坦西北部,地处兴都库什山脉以东,中为白沙瓦地区,其北至斯瓦特盆地,西达阿富汗哈达,东南至印度河塔克西拉。人口多居于喀布尔河、斯瓦特河、印度河等河流冲击形成的山谷区。此疆域曾属于古波斯、孔雀王朝、贵霜等国势力范围与领地,后为穆斯林所治。由于其实际位于欧亚大陆的联结点处,所以在人类文明史上非常重要。
犍陀罗艺术在现代得到注重,亦因19世纪中期佛教美术品的发现,略似20世纪新疆诸多文物大发现,英属印度发现希腊风犍陀罗艺术品也是大事,随后成为世界性重要常识。英国考古学者坎宁安、马歇尔开其先,意大利、日本学者续入,印巴学者新起,持续至今。
犍陀罗艺术的意义在于打破了无偶像的宗教艺术风习,且以希腊风格手法融入了印度传统。其兴起与流行从公元前1世纪跨至6世纪,存续时间远超当地的数个王朝与国度。亚历山大大帝(前326)东征兵锋所及,带来了希腊化的国家,亦短暂变幻,塞琉古王国早期疆界亦及此。但前2世纪时希腊裔的弥兰王(Milinda),于此区建强国后皈依佛教出家,留下了《弥兰王问经》(南传,北传为《那先比丘经》),亦成为佛教与文化史上佳话。佛教史上还有更重要的阿育王与迦腻色迦王,确实使佛教成为世界性的宗教。孔雀王朝在亚历山大后接治,阿育王更建立了统一印度的大帝国(前3世纪)。他奉行佛教慈善观念,遍铭法敕,结集三藏,并派僧侣外出传教,在南亚锡兰等国特别成功,佛教逾出古印度范围。至公元1世纪时贵霜王国亦成为疆界空前的大帝国,其中心就在犍陀罗,都城高附地(今阿富汗喀布尔)。犍陀罗领域佛教基础深厚,迦腻色伽时更达大乘阶段,高僧迭出、菩萨信仰等流行。其大王信仰或未若阿育王虔诚,但其宽容开明的政策,加之商业贸易发达、文化融通,特使佛教由此北传,众多传法僧与犍陀罗风艺术外播,造成的影响,或说甚至超过阿育王。由此流播的佛教,经籍义理与石窟塔像并行,入华先至新疆于阗(今和田),经塔里木边缘南北丝绸路道,米兰与库车、楼兰等至吐鲁番,再由阳关与玉门两关所在的敦煌到中原内地,当然后期也有海路南线之转输,使之遍及中国大江南北,而且再入朝鲜半岛及海东日本。古代宗教与艺术的传输,可以说全吻合于我们国家今天“一带一路”倡议的海洋与陆地路线。
释迦禅定坐像
贵霜王朝|石
高35.8,宽19.8,厚8(单位:厘米)
巴基斯坦斯瓦特地区出土
旅顺博物馆藏
禅定像是贵霜时期犍陀罗艺术最流行的释迦摩尼造像形式之一,表现的是释迦牟尼佛禅定修行的形象。佛教史传认为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入定成道时采用的就是这种姿势。这尊释迦禅定坐像表现的是佛陀身着通肩大衣,结跏趺坐于方台座上,双目平视,神情安详。波状发式,高肉髻,有圆形头光。鼻梁与额头呈一线,凹目高鼻薄唇,耳垂丰满。双手于腹前,掌心向上,结禅定印。衣纹下垂隆起呈波谷状,立体感强。头光、头部、鼻、面部、右臂、右腿、右膝、手、台座等多处残损。斯瓦特(Swāt)位于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在伊斯兰堡西北约160千米处。斯瓦特是一处佛教胜地,汉文史籍称之为乌苌、邬坚、乌仗那等,中国古代的求法僧如法显、宋云、玄奘都曾亲赴其地,瞻仰佛迹。该地区属于广义上犍陀罗地区的组成部分,是目前发现犍陀罗佛教造像的一个重要区域。
石雕礼拜佛陀浮雕
2—4世纪|石
高27.3,长50.5、厚11.7(单位:厘米)
巴基斯坦夏巴兹格里出土
旅顺博物馆藏
旅顺博物馆收藏的这件转法轮佛三尊像是著名的大谷收集品,出土地为犍陀罗腹地的夏巴兹格里(Shabbaz-garhi),玄奘《大唐西域记》中的“跋虏沙”就是指这里,处于喀布尔河下游、犍陀罗河谷腹地,有《太子须大拏经》中的佛教遗址,是犍陀罗佛教艺术的核心区域。
造像在一块长50.5厘米,高27.3厘米,厚11.7厘米,下端带榫的石质浮雕嵌板上,石料的材质为犍陀罗造像常用的灰质页岩。从画面的整体布局来看,三个人体一字排开,从视觉上大小相当,三者以正面、侧面、斜面三种不同的姿势巧妙搭配,既疏朗有度又和谐一致、主题突出,特别是左右都有明确的留白,空间感较强,这种构图方式显然是古希腊罗马的艺术手法,不同于印度本土秣菟罗艺术密不透风的空间布局。释迦佛居中而坐,头顶上方为伞形双枝菩提树,缕发中分后梳,有小髭,着通肩长袍,长袍盖住双脚,左手捏衣角,深目高鼻,嘴角深陷,衣纹呈阶梯状上升,这些也同样是受古希腊罗马艺术风格影响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