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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辰说这话的时候，吴炎刚好在关门，门“咔哒”上锁的瞬间，她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调整了姿态，坐到奚辰对面的位置，左腿搁到了右膝上，靠着椅背，朝奚辰勾唇说道：“你还没听我说什么条件，就急着拒绝我，这态度上就有问题。”
“我为公司兢兢业业地服务了九年，并且想继续兢兢业业地为公司服务，这态度上有什么问题呢？”奚辰微眯起双眼审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吴炎不过三十多岁，却给人一种四十多岁的印象，相由心生，忙于算计的吴炎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除了厚厚的粉底盖不住的老态，整个人就像她们所处的小黑屋一样，寻不到半点阳光的地方。
吴炎讥笑道：“你病假保胎的，还提什么兢兢业业地为公司服务？很快，你还得请产假，公司都在为你支出。”
“我缴纳了社保中的生育保险，女性员工在产假期间的工资是社保局给予的国家生育补贴，并不是公司出的钱。如果你因为没有生育而不了解的话，那我想你应该好好地去了解清楚国家保护女性员工的政策。”
“你……”
“在中国，每一个女性都有合法生育的权利。”奚辰提了些嗓音，但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动了几次，不得不平缓了语气，继续道，“你有选择不生的权利，但请不要在其他女人生理弱势的时候，强势压迫对方。保胎病假和其他的病假是一样的，任何人都不想生病，不想躺在病床上，更不想被抬上120。我从瑞柯进驻中国后的第二年加入公司，做过多少原材料本地化项目，参与过多少次的新产品项目，在瑞柯中国的采购业绩上都清晰地记着。在过往的九年中，哪怕是出差流产，我都没有因此而停歇过工作。我曾向你提出过在家办公的建议，你却以流程繁琐，Alan不会同意为由，让我请病假，我请了病假，按照公司规章中的病假规定扣除工资，而你却发来信函来告诉我，因为我请病假保胎，所以，公司不再和我续签《劳动合同》……”
奚辰说着，从手提包里取出三封信函的复印件，摊在了桌上。
吴炎不屑一顾，说道：“Carmen，你我都应该知道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法外机构，更不是被人利用为自己服务的机构。”奚辰一层层地扯开吴炎的伪装，露出那张令人恶心的面目。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有私仇，我在公报私仇。呵呵，瑞柯上下，谁这么觉得，是你自己觉得吧？”吴炎按捺不住，直起身，两眼瞪着她。
“在我拒绝了第一封信后，你又发来了第二封信函，质疑我保胎真实性的事。”奚辰目指了一旁的手提包，继续道，“第一次，我在公司里险些晕倒，是你送我去的医院，我很感激，但你转身又质疑我保胎，提出派人陪我产检，我同意了，把我所有的复查和产检的时间表都提供给了你，你却发了一条语音，轻描淡写地说‘没空’。”
“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
“所以，宝贵到要派曹操专车来取走我的笔记本？”奚辰打断了吴炎的话。
吴炎不甘落败，反击道：“你不是拒绝了吗？”
“我拒绝是因为我很清楚我的笔记本里放着多少重要资料，而你既然想要剥夺我与公司管理层联系的话，何不自己上门来拿？你，难道连这样的胆量都没有吗？”奚辰不会忘记那一天的早晨，她刚吃了几口早饭吐了一地，倚在沙发上想要缓缓，未料手机铃声大作，一位曹操专车的司机说是瑞柯的人要他取个笔记本，而这个委托取件人正是吴炎新招来的同事赵欣怡。奚辰当场拒绝，曹操专车的司机与赵欣怡还起了争执。
事后，奚辰发邮件给了吴炎和IT信息部门总监庄宏杰，表明自己是签订了公司顶级保密协议的，倘若公司不信任要取走她的笔记本，请直接派公司员工来取。这事儿本是吴炎私下做的决定，邮件没有人回复，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过去的事儿，拿出来说做什么呢？笔记本不是还在你那儿吗？”
“所以，让人来拿走我的笔记本只是你自己的主意。”
“我是为了公司的信息安全考虑。”
“这才做了高风险的决定？”
“我是你的上司，做什么决定不需要你来评论。”吴炎不免有些焦躁，唇角处只剩了假笑时留下的粉痕，一双水弯眉紧紧地蹙了起来，眼睛盯着奚辰的脸旁。
“你是我的上司，却不惜冒着材料断货、生产线停产的风险，扣住供应商的款项来查我这个下属的经济问题。”奚辰并未因为吴炎的眼眸中迸发出来的愠怒而停止自己的话语，她继续道，“没有人配合你，你就抛出了取消供应商资格的狠话来诱导供应商们来抹黑我？”
“我没做过！”
吴炎的声音尖锐刺耳，奚辰担心孩子被这尖锐的否认惊吓到，把手轻放在肚子上。奚辰怀孕后才知道，母体中的孩子能很清楚地感受自己母亲的安抚，每当她这么放着，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孩子在肚子里的动作就会变得平缓。
“那么第三封信函中所提到的，我‘存在不合规的地方’究竟是指什么呢？”奚辰抬眼朝吴炎看去，瞬间犀利的目光在温柔的质问中刺入吴炎的双眼。
吴炎语塞，促狭的会议室本是她准备给奚辰的，没想到自己被奚辰一环又一环的话逼得有些不知所措，内心中的惶恐与不安牢牢地堵在了胸口，反而令自己变得被动。
“不好意思，两位，我刚有事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