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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才姐妹
陈果

楔子

2019年3月25日深夜11点50分左右,我给采莲发微/信,问:你看过《我的天才女友》吗?

那个时间点儿,我以为她应该已经睡下了。然而并没有。几分钟之后,我就收到了她的回复:是美剧吗?我没看过,好看吗?

HBO出品的,你可以搜一下。我刚看完,非常好看。我说。

能让你这个时间发微/信跟我讨论的剧,可见真的很好看。采莲说。

是的,我非常激动,大概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我说。

三分钟之后,采莲才回复我,说: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因为一部剧睡不着,你越活越像个小孩了。

我像小孩?我从小就是家里那个最“少年老成”的孩子。上初中的时候,班上同学形容我,给我贴的标签是“严肃”,采莲居然认为我越活越像小孩?这,大概是一件好事吧!我心里这样想,还没说出来,就收到了采莲的下一条微/信:我看了简介,也在豆瓣影音搜索过了,评分还挺高。我现在就下载,明天开始看。

嗯。我说,原著小说叫《那不勒斯四部曲》,作者从两个好友的童年时期,一直写到老年。剧只拍了四部曲里的第一部,就是《我的天才女友》。你那边应该能买到英文版的书,剧看完了,你可以看看书。

我先看剧,剧能吸引我,再买书。我现在住的房子小,实体书放不下。不行我就买电子书看了。采莲说。

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几乎是一口气刷完第一季,看的过程中,我无数次想起我们小的时候,我想写一个类似的故事。我说,写我们姐妹,主要写你,我的天才妹妹。

在我眼里,你才是那个天才。采莲说。

不不不,我从小就被很多人说笨。我说,你忘记爸爸妈妈怎么评价我了吗?

他们惯会打击孩子,跟随我们几十年的自卑,都是被他们打击出来的。采莲说。

是。这些我也会如实地写出来。我说。

采莲沉默了会儿,问:你不介意写自己的事情了吗?

我第一本小说出版的时候,图书公司安排了一个电台访谈。访谈时,主持人问我,写的是不是我的亲身经历。我说,不是,那是我一个朋友的故事。那篇采访,采莲看过。采莲很清楚,虽然写的是别人,很多细节,却是在写我们姐妹。采莲问我,是否有一天会写自己的经历。我说,我永远不会写。她问为什么,我说,伤疤撕开很痛,除了痛,还会被人看不起。采莲没再说什么了。这个时候她又来问,大概是想到我们曾经的这番对话了吧!

采莲不知道的是,已经出版,并卖出版权,还差点拍成电视剧的那本小说,并不是我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本小说。早在一年前,我用另外一个账号在天涯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写了我和丈夫的爱情故事,以及臆想中的恋爱、婚后生活。那个帖子引起广泛关注,然而在图书公司编辑联系我想要出版的时候,我把它删除了。那个时候的我,虚荣且虚伪,我害怕把自己暴露在公众的面前。

收起思绪我说:到了这个岁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该走的,不该走的人都走了。留下的,要么是能理解我的,要么是我不在意的。我何必要介意别人怎么看我呢?我唯一担心的人是你。这本书的主角是你,我如实写,甚至可能还会有些夸张,你看了之后会不会生气?

我了解文学作品和现实的区别。采莲说,你写完了给我看。

当然。我说,这两年,我每一本小说写完之后,你都是第一个读者,这本也不会例外。

和采莲聊完,差不多十二点半了。我去卫生间洗了澡,回到卧室,用毛巾轻轻擦拭头发。顺手拿起手机,我看到采莲又给我发了消息,采莲问:姐姐,你睡了吗?

没有。我问,你想聊天吗?

嗯。采莲说。

聊什么呢?我问。

我想William,虽然我搬了家,但我还是觉得,他就在我身边。采莲说。

我心下一沉,拿着手机的手,觉得有千斤重。我说:你稍等一下,我把头发吹干,我们视频聊。

我开了视频。采莲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我只是怔怔地看着采莲那张越发消瘦的脸。过了几分钟,我才艰难地开口说:“William已经走了,你独自待在英国很没有必要。要不你回来,我现在一个人住,屋子里很空,你可以带Alice住我家,跟我做个伴。”

“老姐妹共同养老吗?”采莲强挤出一丝笑容,讲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不是啊!”我说,“你还这么年轻,还不到四十岁,怎么就想到养老了?我只是想让你带着孩子回来住一段时间。”

“Alice在英国长大,我怕她回国不习惯。”采莲停顿了一下说,“我也不想走,我想William。”

“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可是,他毕竟已经走了,你得向前看。”我说,“这一年,他给了你多少磨难啊!你伺候他还没伺候够吗?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之前,他瘫痪在床的时候,我特别担心你。他走了,我反而松了口气,觉得你解脱了。”

采莲自嘲地笑了一下,问:“和爸爸死的时候一样,松了一口气吗?”

“不一样。”我说,“爸爸不爱我们,他死之前那些年,一直折磨妈妈,给我们全家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和负担。William不一样,他对你很好,可他毕竟得坏了病。”

采莲没说话。

我想到William死之前消瘦苍白的样子,说:“你不要太难过,对于一个瘫痪卧床的病人来说,死,或许是解脱。”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话太直接,还是这一段时间采莲太脆弱,她突然就痛哭起来,哭到不能自已,哭到鼻腔浓重,她哭着说:“姐姐,我宁可他依然瘫痪着,我愿意伺候他一辈子,只要他活着啊姐姐!” J0YPPxiqF8pvuE9MUxtAe70A5SSrrURZnBBvk42CjUhob8VkQ+TRbfFbs9TfeT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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