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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遭遇发光世界:迈向可变化的本体论

带着这组本体论追问,本书的第三章与第四章分别对 支撑元宇宙的两个已有基石 ——电影和电子游戏,展开了分析性的学理探究。

从未来考古学进路出发,电影和电子游戏这两者,诚然是研究元宇宙的重要阶梯。银幕上、电脑屏幕中、VR头显里的诸个“发光世界”,构成了“现实世界”的虚拟外部性。

本书三、四两章将提出,这些“世界”,除了在资本的自我增值逻辑上同现实构成了某种“空间性”的关系外,在最为“后设”(meta,亦即“元”)的本体论层面上,同我们所处身其内的“世界”亦存在着不同层次的关联,尤其当我们借助量子力学把后者的“分辨率”提升几十个数量级后。

第三章探讨银幕上的“发光世界”。在繁荣的电影研究(film studies)中,却几乎没有关于电影本体论的研究。这本身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

经由考古学的分析我们将看到,电影与作为形而上学(元物理学)的“哲学”,实际上在本体论层面上处于对抗的关系。“洞穴”与“后窗”这两个隐喻,妥切地标识出了这份历史性与结构性的对抗。然而,在那正在到来的“后电影状态”(postcinematic state)下,电影固然遭遇巨大挑战,哲学却并未胜出。 那是因为,对抗的双方,恰恰却又隐在地共享着相似的本体论预设。

第三章的核心论旨就是:我们必须同时拒斥“洞穴”与“后窗”所共享的本体论预设,并在两者之间构建一种“中间地带”的电影本体论。我们将会发现, 电影的“发光世界”,同“现实世界”实则具有本体论的同构性 ——“现实”像洞穴里的影像那样被构建,两者间并不存在“真实”对抗“虚假”的本体论差别。换言之,我们所处身的世界充其量是一个“影像+”的世界,“现实世界”并不比银幕上的“发光世界”更真实。也正因此,通过研究影像,我们能够更深入地捕捉到“现实”的本体论状态。

“中间地带”的本体论,既非“元物理学”(形而上学)所设定的闭合且固化的本体论,亦非“经典物理学”(从牛顿力学到爱因斯坦相对论)所预设的决定论式的本体论。“中间地带”本体论,是一种同量子物理学高度契合的“可变化的本体论”。

通过引入物理学的视角,我们可以看到,实际上存在着 两种截然对立的本体论 :(1)提前封闭(foreclosed)的、决定论式的(deterministic)本体论,亦即,关于“是”(being)的本体论;以及,(2)开放的、可变化的本体论,亦即,关于“形成”(becoming)的本体论。

虽然现代的经典物理学是所谓的“认识论转向”后的产物,但却同前现代的元物理学一样,预设了一种闭合了的、不可变化的本体论——区别只是元物理学家(形而上学家)认为自己能掌握所有物理规则(抵达自然、天道),而经典物理学家(现代科学家)则只对观测与实验结果进行描述,并尝试提出解释“现实/实在”的模型,亦即,“物理规则”。

晚近几十年来,不少物理学家前赴后继地将其智识努力投于脱离实验观测的各种“大统一理论”(grand unified theory)、“万物理论”(theory of everything)之构建上。实际上,这些物理学家已然成为追寻“关于 整体 的知识”(knowledge of the Whole)的元物理学家。 理论物理学家李·斯莫林曾慨叹,弦理论(大统一理论的候选者之一,斯莫林自己亦多年倾注其中)“是如此不完备,乃至于其存在就是一个未经证明的猜测”,“尽管实验性支撑与精准表述缺席,但该理论仍被不少它的拥护者带着更像是情感性而非理性的确定性所坚信”,“弦理论如今在学术界具有这样一个统治性的位置,以至于年轻的理论物理学家如果不加入这个领域,在实践上而言就是职业自杀”。 [1]

不同于元物理学与经典物理学, 量子物理学,真正开启了可变化的本体论 进而,“可变化”这种本体论状况,则使得“改变世界”成为可能。卡尔·马克思在其著名的“第十一论纲”中提出:

哲人们以往都仅仅是在以不同的方式 解释世界; 但关键在于,去 改变这个世界 [2]

然而,在一个提前封闭的、决定论式的本体论中,人们(哲人、科学家)能够做的,就只能是解释世界。改变世界的前置性条件,就在于世界在本体论层面上是未闭合的、可变化的。换句话说,“可变化本体论”在本体论层面上,打开了政治性地改变世界的实践向度。

从“可变化本体论”的视野出发,电影研究将不再是形而上学式地讨论电影“是”什么,而是以“追随行动者他们自身”作为研究性进路,探究银幕上的“发光世界”之内与之外的一切能动者(agents)的相互作用(interactions,亦即“互动”)。

能动者们——人类能动者以及非人类能动者——正是通过这样的互相触动,来构建“世界”以及构建彼此。能动者本身的 能动性 (agency),亦恰恰是在互相触动中被构建。

通过在“IMDB”(Internet Movie Database,互联网电影数据库)、豆瓣等平台做出评分与点评,观影者能够能动性地改变影片。这个行动,实际上是一个 政治本体论的行动 ,因为它政治性地改变了世界(银幕上那个“发光世界”)。但这个能动性的政治行动(民主性的“投票”),本身是被触动(affected)与被制动(enacted)出来的——正是银幕上的运动影像,触动了观者做出包括评分行动(以及有感而发写影评、在朋友圈推荐给别人抑或大骂一通等等)在内的相应行动。

这种构建性与彼此构建性的互相触动,就被量子物理学家、后人类主义者凯伦·芭拉德称为“内行动”(intra actions)。内行动既构建出作为聚合体(assemblage)的“世界”,亦构建出了做出内行动的能动者们的能动性,甚至构建出了能动者们的“存在”本身。

[1] Lee Smolin, The Trouble with Physics: The Rise of String Theory, the Fall of a Science, and What Comes Next, Boston; New York: Houghton Mifflin, 2006, pp. xv, xx.

[2] Karl Marx, “Theses on Feuerbach”, in Eugene Kamenka (ed.), The Portable Marx ,New York: Penguin, 1983, p. 158, emphasis added. LstsoalLx++vtGS2sUAoNTwsAQF0/ZPKHYyjKRhvKf8AF9GcJJ4Rii4m5tLRiO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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