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特朗普政府帮了中国 ^[1]

毫无疑问，自1971年基辛格推动中美关系正常化以来，特朗普政府是中国不得不面对的最令人恼火的美国政府。特朗普政府发起了一场贸易战，对中国经济造成了一定的损害，对中国进行技术出口限制，对华为公司进行了大力打压。其中最蛮横无耻的举动是千方百计地引渡孟晚舟，将西方法律强加于中国公民身上，让中国人民清楚地联想到“百年屈辱”史，当时西方法律在中国大地上横行。

然而，如果中国领导人能够一如既往地从长远和战略角度考虑问题，他们就能判断出特朗普政府或许帮助了中国。面对不断崛起的中国，特朗普政府显然缺乏周密、全面和长期的应对战略，也没有听取基辛格或乔治·凯南等重要战略思想家的明智建议。例如，凯南曾劝告，美苏长期竞赛的结果将取决于“美国能在多大程度上让世界各国人民了解”，这个国家“能成功处理内部问题”，也“具备精神活力”。特朗普政府并未树立起这种形象。新冠肺炎疫情和弗洛伊德事件抹黑了美国的形象。相形之下，特朗普政府的所作所为提升了中国的形象，现在中国被认为是世界上更有能力的国家。

说句公道话，美国的内部问题在特朗普当选总统前就已经存在了。30年来，美国是唯一一个底层50%民众的收入持续下降的主要发达国家，这导致了白人工人阶级被绝望笼罩。约翰·罗尔斯看到这一切定会大吃一惊。事实上，正如英国《金融时报》副主编马丁·沃尔夫所说，美国已经成为由富豪统治的国家，而中国创造出了一种精英管理体制。精英政治将完胜金钱政治。

同样重要的是，凯南强调，美国必须努力结交朋友与盟友。但特朗普政府严重破坏了与朋友和盟友的关系。欧洲人私下里对此感到震惊。在世界最需要世界卫生组织，尤其是需要世界卫生组织帮助贫穷的非洲国家时，美国却退出了，这是极端不负责任的。没有一个美国盟友追随美国的脚步退出世界卫生组织。特朗普政府还威胁要对加拿大、墨西哥、德国、法国等盟友征收关税。美国的这些做法并不见得一定会推动其他国家急于转向中国，事实上欧洲人已经对与中国密切合作有了新的保留意见。但毫无疑问，世界各国对美国的尊重在减少，这为中国赢得了更多的地缘政治空间。美国前国务卿马德琳·奥尔布赖特曾经说过：“美国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国家。我们站得很高，比其他国家看得更远。”但如今，特朗普政府可能会使美国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国家，这将给中国送上一份地缘政治礼物。

特朗普政府还无视了乔治·凯南提出的另一条明智建议：不要侮辱你的对手。没有哪一届美国政府像特朗普政府那样侮辱中国。特朗普曾表示：“众所周知，中国存在不当行为。几十年来，他们对美国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剥削。”

理论上讲，这样的侮辱可能会损害中国政府在本国人民心目中的地位，但结果恰恰相反。最新的《爱德曼信任度调查报告》（ Edelman Trust Barometer ）显示，中国人民对政府的信任度全球最高，达到90%。这并不奇怪。因为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过去40年的社会经济发展是5000年以来最好的。凯南谈到了一国内部的“精神活力”，当今的中国充满了精神活力。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范琼曾观察道：“中国的文化、自我观念和士气正在迅速转变——大多朝着好的方向转变，这与美国的停滞不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中国人民也清醒地认识到，中国在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危机方面比美国做得更好。在这种背景下，美国对中国的不断侮辱只会激起强烈的民族主义反应，进一步提升中国政府的地位。这里需要补充一个虽小但关键的点：世界上没有其他哪个政府在侮辱中国。因此，美国的做法是孤立无援的。美国再次忽视了凯南的宝贵建议：“只有谦逊的美德能够帮助美国建立起与其他国家截然不同的素质。”

如果凯南还活着，他就会建议美国同胞们不要那般咄咄逼人，而要先制定出一个周详、全面的长期战略，再与中国展开一场重大的地缘政治竞赛。制定这样的战略应该听取诸如孙武这种伟大思想家的建议，先全面评估双方的相对优势与劣势。

毫无疑问，美国在许多方面仍然强大，仍是有史以来人类所创造出的最成功的社会。没有其他国家成功地将人类送上月球。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在短时间内创造出谷歌、脸书、苹果和亚马逊这样的企业。更引人注目的是，谷歌和微软这两家最大的企业都由出生于国外的人士经营，但没有一家大型中国公司是由外国人经营的。中国可以从14亿人口中开发人才，美国则可以从全球70多亿人口中开发人才，包括中国的人才。任何中国领导人低估了美国都将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但幸运或者不幸的是，这不太可能发生。

相比之下，在评估中国的相对优势与劣势时，特朗普政府低估了中国。在这一点上，认为民主国家将永远战胜共产党体制的至高无上的意识形态信念，在美国造成了一种特殊的意识形态盲点。实际上，从功能上来看，“CCP”并不代表中国共产党，而是“中国文明党”。中国共产党的主要目标不是在全球复兴共产主义，而是复兴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并使之再次成为世界上最受尊重的文明之一。正是这一目标激励了中国人民，这也是中国社会异常活跃和充满活力的原因。同样重要的是，中华文明历来就是最具韧性的文明。正如王赓武教授所说，它是5000年来唯一一个经历了4次磨难但每次都重新站了起来的文明。毫无疑问，中华文明现在正在经历又一次伟大的复兴。

鉴于此，任何认为美国永远不会输的战略思想都是不理智的。诚然，100多年来，美国从未输掉过一场重要的竞赛，但它也从未遇到过像中国这样强大的竞争对手。同样重要的是，如果中国共产党的首要目标是提升人民福祉（从而实现中华文明的伟大复兴），那么它与任何新一届美国政府的首要目标都没有根本上的矛盾，因为美国新政府的首要目标也是再次提升人民的福祉。因此，当特朗普政府下台，美国再次试图制定一个更加长期、深远的对华战略时，美国应将一个目前难以想象的选择纳入考虑范围：一个强大的中华文明与一个强大的美国能够在21世纪和平共处。世界将为这一成果感到欣慰甚至欢呼。美国人民也会生活得更美好。

[1] The National Interest , Jun. 8, 2020. OugygUbzs6i8GLLYt6C/LGvKwj61jRBeoZMP5EAJeDRtOXMGOkQ7ivywVU9dxG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