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修心情有些郁闷,独自一个人去了赵知秋的秋画廊。
赵知秋是两年前他在一次文企联谊会上认识的,一谈投机,两个人就成了朋友,赵知秋二十八岁还未婚,主攻山水画,是一个带一点古典情趣的女子。他和赵知秋的关系可能算是红颜知己,他喜欢经常去她的画廊小坐,喜欢和赵知秋说说话,或者看着她画画,而自己的心情即使坏到了极点,在她那儿坐一会儿,就能烟消云散。
何日修照例把车停到离秋画廊很远的一家古玩店门前,拿了一盒碧螺春走着去画廊。
画廊里有一个顾客正在与赵知秋因为一幅画讲价钱,何日修凑上前去说:赵老师,这幅画不是说好给我留的吗?你怎么卖了?
那个顾客看看何日修,又看看赵知秋说:你们俩认识?给我使托是不是?
何日修笑了:这位老板,买画就是买一个喜欢,不喜欢白送你你也不高兴要,赵老师的画从来卖给得都是有缘人,不讲价的,别讲了,你要真喜欢,我让给你了,不喜欢的话让给我好了。可别说托不托的,玷污了艺术啊。
那个顾客被何日修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付了钱,拿上画走了。
赵知秋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对何日修说:你可不就是一个托怎么的。
何日修把茶叶打开,倒了一些放进茶几上的壶里说:这是销售艺术,虽然不如绘画艺术高雅,但是实用,来,尝尝这壶碧螺春怎么样。
赵知秋边整理好画案边说: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还在忙东林花园的工程吗?
何日修说:那个工程忙完了,现在正准备状元里的事呢,我也好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过来看看你。
赵知秋婉尔一笑问:是不是心情又不好了?
何日修端了一杯茶递到赵知秋手上说:让你看出来了,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有一件事没想明白,所以到你这儿来喝茶赏画想事,不介意打扰你吧。
赵知秋品了一口茶说:好香啊,月有阴晴圆缺,初一十五轮着呢,赶上天不好,心情也是一个周期的不好起来,不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是晴多于阴,想明白了也就释然了。
何日修说:是这个理啊,可是又有多少人为花开开怀,为花落落泪呢,都是闲愁别绪,哎,你看我一到你这儿就学会咬文嚼字的了,班门弄斧,见笑了。
赵知秋也笑了。
何日修说:你说起初一十五,我倒想起一个故事来,是真事,挺好玩的,讲给你听,我公司一个厨师,上个月初一晚上和朋友喝完酒,骑着摩托车回家,马路上一个井盖没了,他没注意一下子翻了车,摔得住了一个星期医院,十五那天去公司上班,按俗话说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想着初一有灾没躲过去,十五该没事了,路上有两个也是骑摩托车的撞了,他赶紧躲得远远的,停下来看看那两个人撞得怎么样,你说怎么着,那个人在撞了一辆车后就直直的朝他冲了过来,一下子把他砸了好几米远,十几分钟都没醒过来,又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真是躲不过初一也没躲过十五。点子够背的吧,我说你赶紧去找人算一卦,看看三十那天要不要休息一天。
赵知秋忍不住笑起来:有些话还真不落空地上去,他三十那天没事吧。
何日修大笑:没事,再有事他恐怕得崩溃了。
两人正说着,何日修的电话响了,是秘书李钰打来的:何总,新江公司的孟总来了,问东林花园欠的最后一批工程款什么时候给他。
何日修说:你就说公司现在没钱,他不交钥匙,我们没办法验收,也就没法销售,想要钱先把钥匙交了,他不是说要起诉我们吗?让他起诉了再给。
李钰说:孟总说是说着玩的,他跟咱们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了,不会真起诉的。
何日修说:那就让他接着说着玩吧,自娱自乐挺好的。
挂了电话,何日修接着品茶,一付怡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心情好起来了。
赵知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说:拖欠工程款好象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啊,你现在怎么了,公司真的遇到困难了?
何日修掏出烟,又放了回去说:有点困难,但不是资金上的,放心吧,我在和老孟玩一个游戏,到了火候我自然就把钱给他了。
赵知秋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虽然她只是一个文人,但也明白商人之间的尔诈我虞,何日修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一个热情善良又温文尔雅的企业家形象,但是,现在她忽然感觉又看到了何日修作为一个商人深藏不露的另一面。
赵知秋说:想抽烟就抽吧,怎么又放回去了。
何日修笑笑说:怕熏着你。
赵知秋心里动了一下,不是因为何日修的心细,是因为她忽然感到了一种被人关怀的温暖。
从秋画廊出来,何日修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他进了一家服装店,给自己买了一件衬衣,刚出门,迎面于小天走了过来。
何日修愣了一下开玩笑说:怎么在哪都能遇到你?你不会是跟踪我吧?
于小天打趣说:你以为你是地下党,我老丈人过寿,我来给他买件衬衣。
何日修把自己刚买的衬衣递给他说:你要不嫌这件便宜,拿这件去吧。
于小天拿过衬衣看了看说:行,号码也对,颜色也合适,哎,我就耐了闷了,你的品味怎么跟我老丈人一样啊,哈哈,谢了啊。
何日修看着于小天走远的背影,心里的郁闷又泛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