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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福尔摩斯和迷路的自行车

在阿瑟·柯南·道尔所写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中,故事《修道院公学》讲的是英国一所贵族寄宿学校里发生的案件:一位富有的公爵10岁的儿子在学校宿舍里离奇失踪,同时不知所终的还有一位德语老师、一辆自行车(以及学校愿为普罗大众服务的承诺)。在当地警察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绝望的校长跌跌撞撞地走进贝克街221B号,寻求小说中威名远扬的大侦探福尔摩斯的帮助。

“福尔摩斯先生,”校长说,“拜托你务必尽力破案,你这一生中再也不会遇到比这更值得全力以赴的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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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小时后,夏洛克·福尔摩斯和他的搭档华生医生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大片湿地上搜查,他们发现了第一个线索:“一条漆黑的羊肠小道,潮湿的地面上清晰地留下了自行车经过的痕迹。”于是福尔摩斯开始了经典的演绎推理:

“华生,你看,这个人骑着自行车从学校出来。”

“也可能是骑着自行车往学校的方向去?”

“不对,华生,不是这样的。你知道,自行车在泥泞中前行时,后轮会陷得更深,因为人的重量主要落在后轮上。你看这地面,后轮的轨迹与前轮的轨迹相交了好几次,把前轮留下的较浅的痕迹都抹去了。毫无疑问,这辆自行车是朝着离开学校的方向前进的。”

看看这言之凿凿的物理学证据!看看这堪称天才的几何推理过程!不过,有一个小问题被这段流畅的解释掩盖了,我在这里用一个简单的图表就可以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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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图中,我们可以看到两条轨迹,较深的轨迹与较浅的车辙相交了好几次。仅凭这个就可以确认自行车行驶的方向吗?哎,其实不然。福尔摩斯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他忘了自行车后轮的轨迹 总是会 轧过前轮的轨迹,这一事实并不能提供自行车行进方向的线索,而是体现了自行车设计的一个特点,即前轮可以调整方向,后轮不能,因此后轮的行进方向和前轮是保持一致的。

人们可能会把这个错误怪罪于作者柯南·道尔,但我认为福尔摩斯必须为自己的错误负责,即便他只是小说中的人物。

不过,这个公爵的运气不算太差,还有一种准确而简单的、可以通过自行车的轨迹推断出前进方向的方法。这种方法基于微积分中一个简单而强大的概念: 切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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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线”(tangent)一词与“tangible”“tango”均来自同一个拉丁语词根“tangere”,都表示触碰、爱抚的意思。在数学中,切线飞快地触碰到曲线上的某一点,而正是在那个短暂的瞬间,它指引了曲线的瞬时方向,成为曲线的导数。

更形象地说,如果曲线是一辆车行驶的轨迹,那么切线指示的就是前照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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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想做一个更戏剧化的演示,还可以在一块石头上系一根绳子,然后拽着绳子的一端,在头顶上绕圈。当绳子突然断裂时,石头会沿着一条直线飞出,这条直线就是石头的绕圈路径在石头飞出去那一刻的切线,也就是石头那一瞬间的运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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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自行车的情况是怎样的呢?因为自行车的前后轮都被固定在了车架上,所以在任何给定的时刻,后轮都在追赶着前轮。也就是说,它的瞬时运动方向一直指向前轮的当前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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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用最初的问题来验证这个事实:在不知道车辙深度的情况下,我们还能分辨出哪个是前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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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夏洛克,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能在一条轨迹上找到一个切线朝外的点,也就是切线指向的方向完全没有车辙(意味着没有车轮经过),那就是前轮的轨迹。你想想,后轮的注意力可能如此分散吗?当然不可能!后轮是时刻紧跟着前轮的。因此,切线朝外的轨迹一定属于前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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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价值6 000英镑(故事中公爵提供的赏金)的问题:自行车朝哪个方向行驶?

值得考虑的只有两种可能性。首先,假设自行车从左向右移动。我们为后轮画几条适当的切线并延长它们,直到其与前轮的轨迹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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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沿着切线从后向前的距离应该与自行车的长度是一致的。但在这幅图中,随着我们在轨迹上选取不同的点,这个距离始终在变化。对此我们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在这段旅程中,自行车的车身像弹簧一样不停伸缩,长度一直在变化。因此,这样的自行车必定属于某个技术高超的骑手,否则就是这个可能性本身存在问题。

《修道院公学》中对这个推论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评价:

“福尔摩斯,”我说道,“这不可能。”

“非常好!你的这句话让我醍醐灌顶。”他说,“我也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一定是有某个地方说错了。你能找出问题在哪里吗?”

其中的问题不言而喻。现在,我们还剩下一个未考虑的选项,即假设自行车从右向左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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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谢天谢地,这次画的切线都是一样的长度,这些切线体现了自行车坚实的结构,也印证了我们推理过程的合理性。就这样,我们得出结论:从右向左是自行车行驶的正确方向。

这段推理的华丽转身是不是令人拍案叫绝?它从运动残留的痕迹中提取确定性,从几何的编码语言中提取朴素的真理,还结合了对物理证据的严密检查和对抽象逻辑的仔细练习。在这些特性上,它类似于福尔摩斯推理的每一次成功,也类似于高等数学的每一次成功,而且一切都并非巧合。

福尔摩斯与数学之间的关系很明显:数学就是他的镜像。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柯南·道尔想为这位逻辑缜密、目光敏锐的侦探找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劲敌时,创造了一位数学家,即莫里亚蒂教授。在小说中,莫里亚蒂教授被描述为“犯罪界的拿破仑、天才、哲学家和抽象的思想家”,更不用说他的著作《小行星力学》了,那是“纯数学的巅峰之作,整个科学界没有人能对它提出任何疑问”。

因此,如果是莫里亚蒂,可能很快就能完成对自行车路径的推理,而且我估计这个劲敌对福尔摩斯的思考方向也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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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了解这个自行车谜题是在传记作家西沃恩·罗伯茨(Siobhan Roberts)写的可爱传记《天才玩家:约翰·康威的好奇心》( Genius at Play: The Curious Mind of John Horton Conway )中。书中有一个故事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三个数学家在普林斯顿大学合作开设了一个实验班。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一项“突破传统的、颠覆性的尝试”,目标群体是“数学和诗歌专业的学生”,课程主题为“几何与想象力”。他们预计报名的学生人数可能会在20人左右,结果竟然有92个学生报名。正如罗伯茨所说的,这些孩子的钱花得太值了:

教授们组织了一个集体进教室的盛大仪式,有时是举着一面旗子入场,有时戴着自行车头盔,有时甚至会拉着一辆红色的小马车,车上装满了多面体模型、镜子、手电筒、从杂货店买的新鲜农产品……

在其中一节课上,教授们找来一大卷纸,撕成至少6英尺宽、20英尺长的纸条,然后骑着车轮上涂了油漆的自行车碾过这些纸条。这就创造了史诗级的几何自行车画作,一个真人大小的谜题。和年轻的福尔摩斯一样,学生们的任务是确定自行车的行进方向。

但是教授们提出了一个更难的问题,甚至连莫里亚蒂都可能解不出来:

然而,有一组轨迹却难住了学生。彼得·多伊尔(教授之一)骑着车碾过那张纸条,然后又骑了回来,不过他骑的是辆独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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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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