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假装痛哭流涕地哀嚎着,抬眼瞬间却猛然愣住了。
因为此刻,书房里不仅只有李景山一人,还有另外两位客人,分坐在左右侧首的座椅上。
其中一个青衣老者,须眉花白,神色威严肃穆,身材略显单薄消瘦。
但是,他的目光却异常锐利,宛若鹰隼,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寒芒。
另一个则是一名中年男子,约莫四五旬,相貌俊朗儒雅,身姿挺拔而笔直。
同样目露精光,气质高贵。
他们三人凑在一起,不知谈论着什么。
见到突兀闯入的李昭,三人俱是眉毛一挑,脸色沉了下来。
见状,李昭不禁瞳孔微缩,心跳蓦然加速,竟有些喘息困难。
这二人,老者赫然是当朝首辅慕文渊,另一个则是鸿胪寺卿苏志远。
李景山眉宇间浮现出浓郁的怒色,沉声喝斥道:“逆子,你在胡闹些什么?”
见父亲动怒,李昭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
“参见父亲!”
他只是想来找老爹替自己做主,却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下人说中了,撞到老爹处理公务。
还是和朝堂上两个重量级的大佬碰面,李昭顿时感觉压力巨大,惶恐无措,脑袋一片空白。
李景山板着脸训道:“还不快向两位大人请安?”
“是……”
李昭慌乱地爬起来,规矩地对二人行礼。
“李昭拜见慕首辅,苏大人。”
见状,李景山脸色稍缓,说道:“慕大人、苏大人,犬子鲁莽,冒犯了两位,还请二位千万海涵。”
慕文渊淡淡地摆了摆手:“李大人言重了,这孩子虽然顽劣了些,但毕竟年少无知,并无恶意,我们如何会与他计较?”
面上不动声色,嘴上也十分客气,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儿子慕景珩一直被他视作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让他费尽心神。
可现在看到李家这个儿子,他忽然觉得自己错怪了儿子——
别看儿子那样,起码有资格做上镇北大将军的位置,比起这个不学无术的李昭,简直优秀了不止百倍。
这让他十分欣慰。
这时,一旁的苏志远亦道:“些许小事,无妨。”
听到这话,李景山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两位都是宽宏大量之辈,绝不会与李昭一般见识。
“混账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是是是,孩儿遵命,孩儿马上就滚。”
李昭急忙应道。
可他刚转身准备逃跑,慕文渊却忽然开口道:“贤侄请留步!”
李昭顿时僵立原地,满头冷汗涔涔落下,心脏更是悬到嗓子眼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咬了咬牙齿,强忍着恐惧慢吞吞地扭过头来。
“不知慕大人有何吩咐?”
慕文渊轻咳一声,正容问道:“听说贤侄今日进宫了?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贤侄如此愤慨?”
李昭迟疑道:“是有些小误会。”
“哦?贤侄可否将事情详细说来?”
慕文渊和颜悦色道。
李昭心中大惊失色:这个老狐狸想干嘛?难道是想趁机敲打自己?
一旁的李景山见他磨磨唧唧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呵斥道:“孽障!还不赶紧回答大人的问题?”
李昭吓得一哆嗦,忙道:“呃……这个……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日进宫后偶遇一个不知礼数的小太监,孩儿训斥了几句,恰好遇到姐……娴妃娘娘,娘娘上来二话不说,就让孩儿跪下给那个小太监道歉……”
“什么?娴妃娘娘居然让你给一个太监下跪道歉?”
李景山勃然大怒,霍然站了起来。
“混账!”
他狠狠瞪着李昭,厉声喝问道:“那个不长眼睛的狗奴才呢?!你可曾告诉他,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欺负到我们李家头上了?”
李昭身份高贵,训斥了一个小太监,亲姐姐反倒让他给小太监下跪道歉。
这……
慕文渊和苏志远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不过很快,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当即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慕文渊开口安抚李景山道:“李大人先不要动怒,此事怕不是那么简单,还是先了解清楚再说。”
苏志远也是附和道:“没错,娴妃娘娘温良贤淑。如果只是因为一点点口角,绝不可能会让贤侄受辱。”
李景山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个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李昭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答:“叶逢春!”
“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书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景山脸色骤变,双眸圆睁。
“你确定吗?”
李昭皱了皱眉头,说道:“没错,就是叶逢春。怎么了父亲,这个叶逢春不就是一个阉人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毫无预兆地扇在李昭脸上。
李景山怒不可遏地吼道:“畜生!谁允许你随便编排叶总管的?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李昭猝不及防挨了这一巴掌,登时懵逼了。
他捂着火辣辣疼痛的半边脸颊,呆呆地盯着李景山,喃喃道:“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是个阉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扇巴掌了。
脑瓜子嗡嗡的,他想不明白,为何意向疼爱自己的姐姐和父亲居然都舍得扇自己。
果然,爱会消失对吗?
“你这个孽障!”
李景山越想越气,忍不住冲了上去,劈头盖脸地揍他。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是想要害死李家啊!”
“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丧门星!”
“你……你这个畜牲!”
李景山拳脚相加,骂得唾沫横飞,就像嚼了炫迈一样,完全停不下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慕文渊和苏志远皆愣住了。
李昭也是被打懵了,完全搞不懂父亲的反常举动。
以前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李景山骂归骂,怒归怒,可从未像今天这样打过他。
李昭心里苦涩不堪,求助地看向慕文渊和苏志远,却发现两人都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不止。
谁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了!
“爹,别打了!”
他用力挣扎,试图摆脱父亲的钳制。
李景山怒不可遏地吼道,“老夫今天非打死你这个逆子不可!”
李昭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爹,你疯了!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惹了春公公,就凭你差点害死李家,就凭你连累了老夫!”
他咬牙切齿道,每多说一个字,内心的愤怒就增加一分。
最后,他的理智彻底泯灭了,直接操起桌案上的一方砚台,扑上去暴打李昭。
李昭抱头鼠窜,躲闪不及,很快又挨了两下。
“救命!救命啊!爹,您冷静点!”
李昭慌张大喊,拼命躲避,却依旧无法避免。
很快就被锤成了一个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