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大是中国最美的大学——之一,好吧,必须加上后面这两个字。
多年来一直觉得厦大的学生好幸福啊,不用出校门就可以看见海,还可以逃课去海边谈恋爱。
在环岛路上,我捡了好几片落叶,在下午四点钟的阳光里,它们散发着迷人的色泽,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可是我很想用药水将它们制成标本夹在随身携带的本子里。
十二月初的海水真的有些冷了,可我们还是像疯子一样打着赤脚往海里跑,风把我的头发吹得像个疯子,镜头里的我笑得像个傻子,还恬不知耻地对着他们喊:“拍我啊,快点儿拍啊,假装我不知道那样拍啊,要自然啊……”
后来那些照片中很大一部分,配着一些诗意的句子,出现在《深海里的星星II》附赠的小册子里。
人这一生,能够留下的字迹有多少?
小时候的字、作业、日记,后来的检讨、个人档案;长大后,去旅行,给朋友们寄明信片,在青旅的墙壁上写下煽情的句子,在高原的经幡上写下爱人的名字。
到离开世界的那一天,还能记得多少?
我在沙滩上写下一个名字,然后一个浪打过来,它就不见了。
我一面写,它一面消失。
一场感冒痊愈的时间大概是十天。
一场夭折了的爱情痊愈的时间是——未知。
在这里,我曾用最温柔的目光注视过一片落叶,我用最深情的笔触给你写过一封信,信的末尾,我说:“与你之间,我是求仁得仁。”
这四个字太重了,不能随便用。
所以这么多年,尽管零零散散也遇到过一些合眼缘的人,但我也就只用过这一次。
我用手指在沙滩上写下你的名字,冬天的海水带走了它。
在岛上的晓风书店,我随手翻开《杜尚传》,这个迷人的家伙,他说:“在我很年轻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一些事,人生在世,其实很多东西是不必有的,甚至包括妻子和孩子,所以这使我很早就过上了相对自由的生活。”
S先生正是他所描述的这种人,为了这个原因,我买下了这本书。
简约的白色封面,至今摆在我的书柜里。
两年后,我在微博上看到一条消息,这个充满了文艺气息的书店终于因为入不敷出而面临歇业。
那一刻,我因此想到了,不仅仅是一家文艺书店最终走向末路的悲哀。
恍惚之间,仿佛看到那一年的秋天,我站在书架旁,手指沿着书本一路抚过去,没有人大声讲话,空气里只有细碎的声音,那是永不再来的好时光。
因此,我便坐在电脑前,沉默地,狠狠地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