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组乐队“ONYX”时,张国荣也不敢想象能以歌唱表演为职业,毕竟在他小时候,完全没接受过专业训练。
但事实证明,唱歌与踢球还真不一样,真不一定非要从娃娃抓起。
丽的高层对这位帅气的年轻人相当欣赏,签约两天之后,就安排他在综艺节目《星期六晚会》上亮相。不久,张国荣又参演《星期三晚会》,还客串了《缤纷带你威》。
进入丽的之后,因为张发宗的名字没有星味,又和“发肿”音近,公司决定为他改名。
从此,世间就多了一个张国荣。“国荣”这名字大气好记,方便传播。进入丽的不久,张国荣又为自己取了个Leslie的英文名。
Leslie取自英国著名演员莱斯利·霍华德,他是现象级影片《乱世佳人》的男二号。而Leslie的名字比较中性,不那么“直男”,可能会更吸引女性粉丝。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但是,1977年的张国荣,确实相当幸运。
香港宝丽多(下称宝丽多)旗下艺人有邓丽君、徐小凤、泰迪·罗宾、许冠杰和温拿乐队等。能跟这么多偶像成为同事,绝对是无数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张国荣当然喜出望外,毫不犹豫就签字了。
加入宝丽多之后不久,张国荣成为谭国基旗下艺人。他以为自己能有一个很好的发展,却没有想到,一出悲剧即将上演。
“既生瑜,何生亮!”《三国演义》中,周瑜在临终前绝望地喊道。
换成张国荣,恐怕就得喊“既生荣,何生强”了。
强,就是陈百强,虽说不会比张国荣强百倍,但优势却非常明显。
陈百强和张国荣一样,有着香港青年中不可多得的贵气与儒雅,也有着相当不错的声线和唱功。这么好的条件,想低调真的不太容易。
而且,陈百强还是香港乐坛中不太多见的创作型才子。
1978年,陈百强和张国荣相识了。陈百强家境优越,对着装和生活品位非常讲究,让张国荣相当羡慕。而前者的作曲才华,更让后者感觉差距甚远。
相比张国荣出道后的诸多坎坷,陈百强却以火箭一般的速度蹿红。1978年,香港商业电台(简称HKCR)开始举办“十大中文金曲评选”,不分普通话与粤语,也不限制演唱者的身份。1979年,21岁的陈百强就凭借《眼泪为你流》这首歌,在当年的“十大金曲”中排列第七,谭咏麟这一年还没有歌曲入选呢。
相比张国荣,陈百强内向腼腆,不善交际,最大的爱好就是写歌唱歌。他能够脱颖而出,实在是香港乐坛乃至华语乐坛的幸事。当然,陈百强是贵公子出身,在娱乐圈遇到的障碍与阻力,比那些寒门子弟小太多了,这也是事实。
第二年,为了给陈百强的音乐之路造势,经纪人谭国基推出了青春校园片《喝彩》,由旗下陈百强、钟保罗和张国荣主演。
1983年,邵逸夫掌控的电视广播有限公司【注:俗称无线电视台,简称TVB】,也推出了自己的劲歌金曲排行榜。相比HKCR,TVB有着更为强势的平台,更加娱乐化的营销,自然也更受香港年轻人的青睐。劲歌金曲榜未必是最权威的,却很快成为香港以至整个华语流行音乐中最有影响力的奖项。
当时,在劲歌金曲榜的歌,必须用粤语演唱,歌手必须是香港公民。
1984年,劲歌金曲榜又增加了最受欢迎男女歌手的评选,自然引发了更多关注。当然以香港乐坛阳盛阴衰的现实,最佳男歌手才是媒体和歌迷最为关注的对象,才是实力的标志。
张国荣擅长演唱英文歌,宝丽多也能人尽其才。1977年8月,公司就发行了一张拼盘专辑《多多宝丽多Summer Special》(《多多宝丽多夏日特辑》),销量超过3万张,成为当年的金唱片。许冠杰、许冠英、陈丽斯和秋霞等歌手都有歌曲收入,张国荣则有I Like Dreaming(《我喜欢做梦》)等两首收录。次年4月8日,他还代表公司,领取了香港国际唱片业协会(简称IFPI)颁发的金唱片奖【注:IFPI当时规定,25000张为金唱片,50000张为白金唱片】。
生命中的第一次,往往都令人无比难忘。这年8月,宝丽多为张国荣发行了第一张唱片I Like Dreaming,不过只收录了两首歌。这就是港人所说的“细碟”(简称EP)。
这位天皇巨星的一小步,应该说也是香港乐坛的一大步了。公司策略相当保守,只制作了500张,就这还有很大一部分销不出去,静静地躺在仓库里。当张国荣红遍香江时,这张处女碟自然也是身份猛涨,很多歌迷不惜血本也要收藏一张——真正的限量版。
相比之下,当年许冠杰的唱片《卖身契》却实现了十一白金的销量。同名电影也力压成龙《醉拳》,以782万【注:本书中涉及的电影票房,中国香港默认港币,台湾地区默认新台币,内地默认人民币】的票房成为年度冠军。
8月27日,张国荣再受打击。在香港“青年音乐节”之宝丽多专场上,他得以与许冠杰、温拿乐队和陈斯丽等大咖同台演出。
这本是提升人气、扩大影响力的大好机会,但张国荣出场时,场下却嘘声四起,还有歌迷高喊“快回家休息啦”,现场气氛很不友好。他顶着嘘声坚持唱完,但内心的失落与不忿显然是相当强烈的。
后来提及此事时,张国荣这么说:
我这个人的原则就是,我做的事一定要做得好,我一定要让你们觉得我做得好,我是用心的,只不过在那时你不接受我,是因为你未必认识我是谁,你未必真的留心去听我的歌,或那时候我根本唱得不好。但始终有一天,当我练好了回来的时候,我就要你赏识我,要你看得起我。
1978年1月8日,宝丽多发行了张国荣生平的首张大碟Day Dreaming(《白日梦》),专辑的12首歌全是英文歌,但都不是原创,而是在海外被人唱过再买版权的,也没有他最喜欢的American Pie。唱片上市之后反响平平,张国荣则被批评为“鸡仔声”“不够成熟”等。
1月19日,张国荣参演的首部院线电影《红楼春上春》也上映了。出品方是知名电影人吴思远的思远影业,首次接触电影的他,演的就是男一号贾宝玉。可这部影片,却成了张国荣一生不愿意提及的污点。
原来,这部致敬林青霞《金玉良缘红楼梦》的影片,是一部不打马赛克的“春宫片”,当时香港也没有电影的分级制度。你就说气人不气人吧。
唱片卖不动,拍电影被忽悠,让张国荣在丽的的日子更不好过。但公司却主动给他加薪了。为什么呢?
作为无线和丽的之后的第三电视台,佳视为了拉拢人才,只能开比它们高得多的薪水。之前,毛舜筠已经“过档”佳视,出演了《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由于张国荣和她传过绯闻,佳视准备以6000港元的年薪挖走这个不得志的靓仔。
丽的高层听到风声之后,很快采取对策,给张国荣的薪水涨到了2950港元(也有2900港元和2980港元的说法),这让他非常开心,也就暂时打消了跳槽的念头,还参演了电影《鳄鱼泪》《死结》等,并主持综艺节目《跳跃奔腾》。
1978年11月,在古装武侠片《浣花洗剑录》中,张国荣出演男一号方宝玉,这又是个生命中的第一次。
显然,他之前的表演才华与职业态度,已经得到了高层的相当认可。但同名主题曲的演唱,却安排给了李龙基。也许是想补偿张国荣,公司安排他演唱了《沈胜衣》和《变色龙》两部剧集的主题歌。
拍戏与唱歌,真的是可以互相帮衬的。1979年4月,宝丽多发行了一张粤语拼盘唱片,其中有谭咏麟两首歌,也有张国荣两首,并且专辑名称就叫《沈胜衣》。这么一来,在香港20世纪80年代常被拿来比较的谭、张两位,他们的名字首次出现在了一张唱片上。
9月10日,又是一个所有荣迷都不能忘记的日子。张国荣的首张粤语唱片《情人箭》,由宝丽多在全亚洲正式发行。值得强调的是,这比谭咏麟的首张个人专辑还早15天。
《情人箭》收录了12首歌,其中有7首都是热门电视剧主题歌,《追族》《情人箭》和《沈胜衣》是张国荣为同名剧集演唱的主题歌,而《浣花洗剑录》《变色龙》《大亨》和《大报复》则是翻唱他人的作品。
上一年,约翰·特拉维尔塔主演的歌舞片《油脂》以1.6亿美元拿下北美冠军,又以417万港元成为香港西片【注:外国电影,多指西方电影】第一,让更多的本地年轻人爱上了迪斯科。张国荣的大碟中,还特意加入了一首迪斯科曲风、旋律明快的《油脂热潮》。他当然也不会想到,18年后,这位好莱坞大帅哥居然会在一位香港导演的指导下拍片。
虽说绑定了很多热门电视剧,《情人箭》上市之后,并没有宝丽多所期待的热卖,销量也就5000多张。而谭咏麟的《反斗星》却成为金唱片,两人的差距实在过于明显。
走得更远的,无疑是比他俩更年轻的陈百强。9月1日,百代唱片为陈百强发行了首张专辑First Love(《初爱》),包含英文歌和粤语歌各6首,上市之后大受欢迎,毫无悬念地成为白金唱片!其中,由他本人作曲的主打歌《眼泪为你流》,入选了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做到这点比张国荣整整早了5年。
主宰20世纪80年代香港流行乐坛的三位王者——“三王”,发行的首张个人专辑,居然都在1979年9月,真的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神同步”,不能不说是一段佳话。
不过,谭咏麟比张国荣大6岁,还让后者觉得有追上的可能;陈百强比张国荣小2岁,专辑销量却是他的10倍多,这难免就让人苦闷了。
更要命的是,张国荣很快就陷入了将近4年的“空窗期”。直到跳槽新东家,他才得以发行新唱片。
不过,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张国荣在影视方面不断进步,先后主演了《对对糊》《甜甜廿四味》等多部偶像剧和《柠檬可乐》《烈火青春》等青春电影,积累了一定的名气与粉丝,他的娱乐圈生涯并没有中断。
与此同时,张国荣也没有放弃歌唱梦想,一直努力坚持,一直“默默争上游”。有演唱剧集主题歌和外派演出的机会,他就全情投入、全力以赴。
命运拿你开玩笑,你让命运受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