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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阿嚏!”萧夕禾抖了一下,疑心重重地回头看一眼。

……没人跟着,那怎么感觉后背一凉?她按了按太阳穴,只当是最近听多了谢摘星去合欢宗的消息,有点草木皆兵了。

她轻呼一口气,放平心态后看向前方略显寒酸的大门,知道自己找到了理想的庇护地——

药神谷,一个专属医修的仙门。

由于修仙界的人普遍不怎么生病,受了伤也大多能自我疗愈。加上如今修仙氛围浮躁,个个急于求成没了救世的觉悟,所以愿意加入仙门研习医术的修者越来越少,如今的药神谷越来越落寞,谷主加弟子总共就只剩下三四人了。

而萧夕禾之所以选择这个门派,一来是因为这里的人潜心钻研医术,除去必要的出门行医,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她藏在这里不会被人轻易发现,二是因为原文五十万字,虽然只有不到三百字描写了这个门派,但却透露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

药神谷谷主曾救过谢摘星亲爹、魔界之主谢无言的命。

谢摘星自幼丧母,是谢无言亲手拉扯长大,他性子虽然暴戾反复,可对亲爹却十分尊敬。而药神谷谷主柳江,则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只要能成为他门中弟子,将来万一她身份暴露,谢摘星杀了过来,柳江兴许会为了她去向谢无言求情。

谢无言的话……谢摘星总是会听的吧?

萧夕禾轻呼一口气,一脸郑重地走到门前,咚咚咚敲了三声。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是一位外貌四十左右的半老徐娘,态度极好地问:“是来求医还是问药?”

“我来拜师。”萧夕禾忙道。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陷入了犹豫。

……药神谷常年人手短缺,看到有人来拜师不该高兴吗?为什么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萧夕禾突然心里打鼓:“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你先跟我来吧。”女人说着,便低着头往里去了。

萧夕禾赶紧跟过去。

药王谷四面环山,中间一条长河贯穿,乍一看与背阴谷差不多,环境却是千差万别。这里种的大多数是花木,最粗也不过碗口粗,高不过三五米,不会遮挡阳光,空气也干燥温暖、泛着点点甜香。

萧夕禾看着这个环境,愈发想留下来了。

再往前走,空气里的甜香便被药材的苦味取代了,萧夕禾伸着脑袋看,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大院子,地上铺满了需要晾晒的药材,左侧的厨房冒着白烟,里面有人影闪动,似乎在熬煮什么。

女人带她走到院中便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她道:“你等着,我去问问谷主的意思。”

“好。”萧夕禾点头答应。

女人微微颔首,便扭头进了厨房。

萧夕禾独自站在院里,忍不住悄悄打量四周。她这半年虽然东躲西藏,但也长了不少见识,药神谷与其他仙门比起来,的确穷酸得可怜,别说高楼玉宇了,就连瓦房都只有三两间,最大的那间开着门,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药架。

她正看得入神,厨房里突然传出一道暴躁的声音:“我说不收就不收,你不用劝我!”

“你小声点!”是女人的声音。

萧夕禾扭头看去。

暴躁的声音顿时更高了:“我偏不小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别的仙门不收,就跑到我这儿来退而求其次,等将来吃足了灵药养打好了根基就投奔他方,算盘打得啪啪响,是将我当傻子不成?!”

“哎呀你可真是……还没见到人就这般下定义,是不是太草率了?”女人无奈劝解。

那人冷哼一声:“这种人我见多了,你现在就让她走,我药神谷绝不给他人做嫁衣裳!”

“那你至少见一见,万一合眼缘呢?”女人还在劝。

片刻之后,女人牵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出来,萧夕禾一瞬间跟老头四目相对,顿时尴尬一笑。

老头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看向女人:“看完了,现在能让她走了吧?”

萧夕禾:“……”

“你什么都没问呢!”女人也忍不住瞪他了。

老头气势瞬间矮了一截,但还是相当不耐烦:“有什么可问的,她连脸都是假的,这种人你觉得是诚心拜师?!”

萧夕禾心下一惊:“您怎么知道?”她从背阴谷出来时,用的确实是自己的脸,但自从听说谢摘星去了合欢宗,便换成了全新的一张脸。

这张脸属于典型的大众脸,平凡且真实,比她第一次幻化的艳丽脸还要可信几分,这老头怎么一眼看出来的?

这是她跟老头说的第一句话,老头连正眼都懒得瞧她,但还是不悦解释:“人之相貌、身高、胖瘦,皆是相辅相成而生,你那容貌纹理与走势,一看就与骨架不符,估计来拜师也要用假名吧?”

萧夕禾确实打算用假名拜师,闻言尴尬一笑。

老头也不管她,扭头呵斥女人:“别什么人都往自家领,她这种一看就是在外头惹了什么麻烦,想先找个地方避祸,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别家都避之不及,你倒好,问都不问一句就给我带了过来!”

“我不也是看你人手不足,想给你找个帮忙的?”女人有些憋火。

老头冷笑:“你倒是经常找人,可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有一个能用的吗?”

“你怎么不说是你脾气太差才把人逼走了?”女人被怼了几句,语气也不好了。

老头一听她说自己脾气不好,直接就要炸:“你说谁脾气太差?!”

“别吵别吵……”萧夕禾连忙劝架,“我我我不拜师了,你们别吵架,不值当的。”

“你不用管,我忍这老头已经许久了,成天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摆脸子给谁看呢?!”女人叉腰。

老头不服气:“我怎么摆脸子了?”

“你现在就在摆脸子!”

萧夕禾:“……”谁来救救她啊!

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拜个师,现在不仅没拜成,反而成了人家门派内斗的导火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架。

可惜两人越吵越凶,已经有要打起来的趋势,萧夕禾头大如斗,正思考要不要溜走时,院外一阵哭声由远及近。

院内三人同时扭头,便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哭着跑了过来,直接扑到了老头身上:“爹!娘!师姐快不行了,你快去救救她!”

爹?娘?萧夕禾扭头看向老头和女人,嘴角抽了抽。她先前一直以为女人是老头的弟子来着,还寻思这弟子胆子挺大,竟敢跟师父这样呛声,合着人家是两口子。

“我半个时辰前就跟你说了,她胎大难产,孩儿与她只能保一个,你非要两全,可不就只能一尸两命。”老头脸色难看。

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可、可师姐不想伤害孩儿。”

“那就只能牺牲她了。”老头皱眉。

“那是我师姐!你怎么能轻易牺牲她!”小姑娘痛哭控诉。

老头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的女人不悦开口:“你就不能亲自去瞧瞧?说不定还有转机呢?怜儿跟了我们这么多年,你就半点情分都不念?”

萧夕禾默默点头。

“念什么情分?当初我都说了她年纪大了不好生,是她非要子嗣,还偷跑出去跟野猪苟合,现在出事了倒要我念情分了!”老头暴跳如雷,“但凡我能救她,我能说只保一个?!”

萧夕禾闻言,表情有些微妙……不是说药神谷谷主最宠弟子吗?怎么徒弟都要死了,他还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就算救不了,也至少该去看一看吧,而且他骂人也太难听了,竟然把徒弟的夫君骂成野猪。

“我不管!我要师姐我要师姐!”小姑娘崩溃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女人当即怒视老头,老头又气又恼,偏偏在媳妇儿发火之后不敢吱声,正憋屈时,突然与默默吃瓜的萧夕禾对视了。

萧夕禾:“?”

“你!”老头板起脸,“不是要拜师吗?”

萧夕禾:“……啊。”

“你去救怜儿,如果你能救活,我就准你拜入门下。”老头说完,直接甩袖离开。

小姑娘没想到他直接溜了,顿时声嘶力竭:“爹!”

“不急不急,我去叫他回来。”女人连忙安慰一句,然后扭头就追了出去。

小姑娘还在持续崩溃,萧夕禾无言许久,正准备悄悄离开时,小姑娘突然抬头看向她。

“……看我干嘛,我半点医术都不通。”她就是个厨子。

小姑娘却像看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突然抱住了她的腿:“我爹说你能救,那你肯定能救,求求你帮帮我……”

萧夕禾嘴角抽了抽:“他那是随口找的借口,你还真信啊?”

“哇呜呜呜……”

“……我真不会接生。”萧夕禾头大。

“哇哇呜呜呜……”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声音最是清脆好听,可一旦哭起来,就如同指甲刮黑板尖利刺耳,萧夕禾顿时头都大了:“你先别哭了!”

小姑娘瞬间憋住,抽抽搭搭地看着她:“那你去看看师姐。”

“……行。”

萧夕禾一答应,小姑娘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就朝院外去了。萧夕禾默默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小道与花林,最后来到一个山洞前。

“师姐就在里面。”小姑娘哽咽道。

萧夕禾点了点头,正要跟她进去,山洞里突然传出一声猪哼。

“……还有别人?”萧夕禾艰难开口。

小姑娘茫然:“没有啊,只有师姐。”

“那你师姐……应该挺疼的。”都疼出猪叫了。

萧夕禾咽了下口水,看向山洞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她两辈子都没见过女人生孩子,但也能想到里面是怎样血淋淋的画面,一细想就忍不住打哆嗦。

“姐姐……”小姑娘催促。

萧夕禾看了眼小姑娘红肿的眼睛,只好硬着头皮往山洞里走。

山洞不大,却也干净明亮,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臭味,萧夕禾强忍着不适,顺着前方动静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一……头猪。

猪……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不好了,你师姐不见了!”

“哪不见了?”小姑娘迷茫地看向地上干草堆,“不是在这儿吗?”

萧夕禾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不对:“你说的师姐……是一头猪?”

“她叫怜儿,”小姑娘认真解释,“她不是一头普通的猪,是一头有了灵智的猪,算得上低阶妖兽了。”

有什么区别!就算它得道飞升,那也是头猪!她叫它师姐……所以那老头宁愿收一头猪做徒弟,都不愿意收她?!萧夕禾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冷静下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地上的猪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小姑娘看了又要哭:“姐姐,姐姐你快救救师姐!”

萧夕禾为难:“我不知道怎么救……”

“你快过去!”小姑娘推着她往前走。

萧夕禾只好上前,猪……怜儿察觉到她的靠近,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小姑娘连忙上前安抚:“师姐你别怕,这个姐姐是来救你的。”

萧夕禾顿时压力很大,磨磨蹭蹭走过去后,伸手摸了一下怜儿鼓鼓囊囊的肚子:“……猪崽还在动,应该是还活着。”

“但是生不下来,”小姑娘又开始抹眼泪,“我爹说在里头缠住了,想保住孩子就必须将肚子剖开……师姐如今已经三十余岁,剖开肚子只怕就活不了了。”

怜儿无声地看着她,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

萧夕禾看着一人一猪,轻轻叹了声气:“但我帮不了你们。”

“可是我爹……”

“你爹是骗你的,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萧夕禾无奈,“你想啊,他都救不了,我如果能救岂不是比他还厉害,又怎会跑到这里来拜师?”

小姑娘哑口无言。

山洞里静了一瞬,怜儿突然呜咽一声开始抽搐,小姑娘顿时急了:“师姐,师姐……”

“再不做选择,真要一尸两命了,”萧夕禾看了眼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小姑娘,只好蹲下看向怜儿,“你呢?你想怎么做?”

“哼哼……”怜儿虚弱地哼唧两声。

萧夕禾却莫名懂了它的意思,抿了抿唇看向小姑娘:“将你爹叫过来接生吧,这是你师姐的选择,你要学会接受。”

“我不……”

“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萧夕禾加重了语气。

小姑娘愣了愣,对上萧夕禾的眼睛后又是一阵泪意,但这次却没有哭出声,而是胡乱擦了一把眼睛,头也不回地朝外头奔去。

山洞里只剩下萧夕禾一个人,她在猪旁边的干草垫上坐下:“加油啊怜儿,一定要坚持住。”

“哼……”

萧夕禾打了个哈欠,一边等小姑娘带人回来,一边思索离了药神谷自己能去哪。修仙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魔界更不用考虑,妖族想都不用想,她这个修为去了等于送菜,唯一能去的凡界……除非她自废修为。

实在不行,废就废了吧,做个凡人也挺好的,她以前不就是凡人么,就是可惜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两百年寿命。

萧夕禾正思考得认真,旁边的猪突然惨叫一声,整个身躯都开始抽动。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拍它的脸,试图让它保持清醒。猪被拍得一阵狂躁,忍不住拱了她一下。

“嘶……”萧夕禾的手被它的牙齿划伤,顿时流出殷殷血迹,血顺着手心滑落,滴在了猪嘴里。

猪眉心一点流光闪过,接着便嘶吼一声,萧夕禾错过了它额上流光,一抬头就看到了小猪被挤出来的画面。

……太吓人了啊啊啊啊啊!!

“早让你做决定你不做,现在怜儿快不行了你才找我,耽搁到现在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呜呜呜……”小姑娘继续伤心。

“行了,别刀子嘴了,你要一点不关心怜儿,又怎么会一直在外头等着?”女人劝道。

“我才没有等着,她自己死活不让我救,现在又跑来找我,最佳救治时机就是被这么耽误的!”

老头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家三口同时出现在山洞里。

萧夕禾双眼发直,抬头看向三人:“母子……女,我也不知道性别,总之平安,另外……”她咽了下口水,“好像生的是头野猪。”

一家三口同时沉默了。

“哼唧……”怜儿弱弱表示自己还活着。

小姑娘呜咽一声,扑过去将它抱住。

萧夕禾看向老头:“我能加入药神谷了?”

“……你怎么做到的?”老头无语。

萧夕禾一脸茫然:“不知道。”

老头嘴角抽了抽,正要开口说话,旁边的女人突然笑了:“你之前不是说过,想成为优秀的医修,光有医术是不够的,还得有点好运气,医术易得,运气难得,看来你这次收了一个不错的徒弟。”

老头轻哼一声,勉为其难地开口:“跟我来。”

萧夕禾打起精神,连忙跟了过去。

一刻钟后,两人重新回到院子里。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胆敢有半点隐瞒,就不用聊了。”老头随意找个凳子坐下。

“是。”萧夕禾打起精神,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

“你叫什么,原先在哪个门派?”

“我叫萧夕禾,以前是合欢宗的。”萧夕禾回答。

老头挑眉:“羲和?这名字未免有些大了。”

萧夕禾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不是代表太阳的那个羲和,是夕阳的夕,禾苗的禾……好像跟太阳也有点关系。”

老头微微颔首,又问:“你为何避世?”

萧夕禾顿了顿,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老头顿时眯起眼睛。

……算了,家门都报了,也不在乎这点了。萧夕禾深吸一口气:“我得罪了谢摘星。”

老头一顿,回过味来:“难怪你要来药神谷,合着是想让我做靠山。”

萧夕禾讨好地笑笑,却也没有否认。

老头思忖片刻,总算缓缓开口:“今日起,你不再是什么萧夕禾,而是我药神谷的徒弟,在你之前还有三个,你排行老四,以后……就叫阿肆吧。”

萧夕禾:“……”名字好敷衍哦。

“不愿意?”老头问。

萧夕禾:“愿意!” if8KpdA5U1/0M4ffIhUn8RJwDhuYrmZZKWiuQC0TBGAyjmAmgdcHnUty0aedUACK



第 18 章

有了新名字之后,萧夕禾正式成了药神谷的徒弟。因为还没入门就救了‘大师姐’,先前痛哭流涕的小姑娘对她相当热情。

“你今日起就跟我睡一个屋了,我叫柳安安,今年十六……你应该比我大个几岁吧?“小姑娘好奇。

萧夕禾颔首:“对,我比你大几岁。”

“那我也是师姐,谁让我在你之前拜师呢。”柳安安眨了眨眼睛。

萧夕禾失笑:“是,二师姐。”

柳安安本来还想着她会不高兴,没想到这么快就认了小师妹的名号,顿时心满意足:“刚才那老头……也就是你师父,叫柳江,是我亲爹,我娘叫辛月,你刚才也见过了。怜儿师姐就不用多介绍了吧,咱们还有一个大师兄,不过如今正在外头游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等他回来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萧夕禾笑着答应,跟着她四处转悠。

明明是夏天,药神谷却温度适宜,连山林间吹过的风都和煦舒服。萧夕禾深吸一口气,一想到自己将来要在这里提前过上养老生活,顿时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柳安安一回头,就看到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小师妹,你长得虽然一般,但笑起来真好看。”

说完她顿了顿,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句话好像不怎么友好,顿时有些尴尬,“我是夸你呢……”

“我知道。”萧夕禾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

柳安安讪笑:“你不介意就行,我口无遮拦惯了,以后要是有得罪的地方,你一定要说出来,我肯定改。”

“直来直去也挺好。”萧夕禾加以肯定。

“嗯!”柳安安没心没肺,又高兴了。

两人一起在谷内转了一圈,又去了大师姐的山洞。

经过一个时辰的修养,怜儿已经恢复大半体力,看到两人后哼哼几声,还将旁边的猪崽往萧夕禾跟前拱了拱。

“师姐跟你道谢呢,”柳安安解释,“她还想让你做孩子的干娘。”

“……大家都是同门,已经是一家人了,何必多此一举认干亲,”萧夕禾艰难开口,对上一双黑亮的大猪眼后顿了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哼哼……”怜儿附和两声。

萧夕禾思索片刻,一本正经地说:“叫阿野吧。”

“阿野……真好听,”柳安安惊喜一瞬,随即有些怀疑,“你给他取这个名字,不会因为他爹是野猪吧?”

“……怎么会呢,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适合它而已,”萧夕禾心虚地摸了两把小猪崽,不由得夸奖,“真肥美。”

“听起来不像夸孩子的。”柳安安表情更加微妙了。

……职业病犯了。萧夕禾咳了一声,生硬转移话题:“师父当初为什么会收怜儿师姐为徒啊?”

听她提问,柳安安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啊,是因为置气。”

“置气?”萧夕禾好奇了。

柳安安点了点头:“怜儿本是我娘养的宠物,但前些年时常有人打着拜师的幌子,将药神谷当成通往其他仙门的垫脚石,我爹连续被坑几次后,气得直接收了怜儿做徒弟,那些修者虽然功利自私,可也是要脸面的,一听进了药神谷就得唤怜儿为师姐,就都走了,药神谷这才清净。”

萧夕禾恍然,隐约懂了柳江为什么一听有人来拜师就这么暴躁了。自己辛辛苦苦教徒弟,结果徒弟从一开始就用心不纯,换了她她也会暴躁。

“所以阿肆姐姐,你来药神谷,是真心拜师的吗?”柳安安问。

萧夕禾一抬头,对上她认真的眼眸后顿生心虚:“我……先前确实夹杂了私心,但我来了之后,是真心喜欢药神谷,也想留在这里一辈子。”

能对一头猪这么好的地方,对人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环境好、人心单纯、靠山强大,简直完美无缺。

“只要师父别赶我走,我能在这儿待一辈子。”萧夕禾一脸认真。

柳安安嘿嘿一笑:“药神谷缺人手,你要愿意留下,我爹肯定不舍得赶你走。”

“哼哼……”怜儿表示认同。

在山洞待了片刻,柳安安就要带她去寝房,两个小姑娘经过短暂相处已经熟稔许多,手牵着手往前走,快走到住处时,旁边的花林里突然传出柳江的声音:“辛月姐,我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这个‘了’字百转千肠颤音十足,萧夕禾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扭头就隐约看到树影中两道熟悉的身影。

柳安安见怪不怪,拉着她一路小跑回到寝房,关上门才长舒一口气:“我爹好面子,要是被他发现我们看到他撒娇,肯定要发脾气,你以后如果遇上了,记得赶紧跑,千万别留下看热闹。”

萧夕禾一言难尽:“师父……还会撒娇呢?”

“他可会了,每次惹我娘生气都这样。”柳安安感慨。

萧夕禾搓搓胳膊,正要说话时突然想起什么:“他刚才叫师娘……姐?”

“啊,我爹比我娘小几岁,”柳安安说完,看到萧夕禾震惊的表情后顿时乐了,“看不出来吧,其实他也可以维持年轻的容颜,只是觉得岁数大点病患更放心,这才一直以六七十岁的外貌示人。”

萧夕禾想了一下老头的脸,不得不承认医生年纪大点,确实让人很有安全感……就是难为师娘了,每天在线看老头撒娇,这得多宽容才没原地离婚啊!

“这就是我们的房间,你以后睡这张床吧。”柳安安走到一张床铺前,伸手拍了拍。

萧夕禾闻言顿了一下,这才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不大的寝房窗明几净,靠墙的方向摆了两张小床,柳安安旁边那张还没铺被褥,两张床旁边各有一个衣柜,角落还有一个梳妆台。寝房正中央是一张桌子,上头放了几个小香包,一眼望去家具少得可怜,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缺。

萧夕禾深吸一口气,仿佛看到幸福安稳的生活在朝她走来。

“你为什么这个表情?”柳安安好奇。

萧夕禾吸了一下鼻子:“我就是太高兴了。”半年了啊!她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终于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为什么高兴?”柳安安继续追问。

萧夕禾想了想,决定给个官方回答:“有幸拜入鼎鼎大名的药神谷,成为师父第四位亲传弟子,简直是我莫大的荣幸,当然高兴了。”

柳安安沉思片刻,认真道:“你高兴得太早了。”

萧夕禾:“?”

翌日一早,她就明白柳安安的意思了——

“山栀子跟山楂你都分不清楚,眼睛是长在后脑勺了吗?就你这样的还学什么医,滚去山洞给怜儿伺候月子吧!”

“我还以为你多少懂点医术,才会想进药神谷,结果都这个年纪了,最基础的望闻问切都不明白,突然跑来学医是嫌那些病人死得太慢吗?谁要是落你手里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丹田丹田!你连丹田都不知道在哪吗?你是怎么修到筑基的,靠运气吗?!”

“求求你主动退出师门吧,我才疏学浅实在教不了你,我们彼此放过吧……”

萧夕禾:“……”

从早上到晚上,萧夕禾捱了一天的骂,等第一天的课程结束时,脑子已经变得像浆糊一般,晕晕乎乎回到寝房。

柳安安贴心送上一杯蜂蜜水:“别难受了,他明天会更凶的。”

萧夕禾:“……谢谢你的安慰。”

柳安安嘿嘿一笑:“习惯就好,我到现在还挨骂呢。”

萧夕禾叹了声气:“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也不是,对师兄就很好,因为师兄很有天赋。”柳安安道。

萧夕禾惆怅:“那完了,我一点天赋都没有,肯定要一直挨骂了。”

“才第一天,天赋不天赋的还看不出来,还有比你更差的呢。”柳安安继续安慰。

萧夕禾打起精神:“师父教过的人应该也不少了,有谁比我挨骂还厉害的?”

柳安安:“……”

“……我懂了。”

果然,第二天又开始挨骂。

萧夕禾就像一个大学上到一半突然转专业的学生,还是从文科转成理工科,面对一堆长得类似气味相同的药材,就像在看从未学过的高数,都不是努力就行的事。

于是接下来每一天她都在花式挨骂,偶尔简直被骂到怀疑人生,甚至生出找谢摘星自首的冲动,好在每到关键时候都会冷静下来。

连续被骂了半个月后,连骂人的柳江都无奈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开窍呢?”

萧夕禾相当惭愧,低着头不敢看他。

柳江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人活着总得有一样是擅长的吧?你到底擅长什么呢?”

萧夕禾眼眸微动,突然看向他。

柳江:“?”

半个时辰后,她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柳安安和辛月看着一桌子菜目瞪口呆,好久都没说出话来,柳江更是无言以对。

“我应该……挺擅长这个,”萧夕禾一脸谦虚。

柳江嘴角抽了抽,板着脸在桌前坐下,随手夹起一块烧得香脆的鱼香茄子:“那你该做厨子,何必非要做医……”

话没说完,茄子入口,清脆甘甜、外酥里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瞬间不说话了。

看到柳江的反应,柳安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怎么样?”

柳江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柳安安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巡视一圈锁定了青椒牛柳。

“好辣……但是很好吃!小师妹你也太厉害了!”柳安安一脸崇拜。

辛月哭笑不得:“有这么好吃吗?我也来尝尝。”

说着话,她便端起手边的猪蹄汤喝了一口,顿时目露惊讶。

“是不是很好吃?!”柳安安激动地问。

辛月咽了下口水:“……的确美味,是我不曾尝过的味道。”

“师娘谬赞,猪蹄汤美容养颜,您可以多喝。”萧夕禾看着这娘俩满足的表情,多日来摇摇欲坠的信心总算回来了点。

柳江见状冷哼一声,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会做饭又有什么用,能治病救人吗?”

话音未落,一阵风铃响,众人齐刷刷看向门外。

“有人来了。”

辛月说着便出去了,一刻钟之后才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迈的婆婆,及一个七岁左右骨瘦如柴的孩童。柳江一看到来人顿时沉下脸,显然早就认识。

“柳谷主,求求您救救我孙儿吧!”婆婆一看到柳江就要下跪。

柳江不耐烦:“该做的我都做了,他排斥吃药,强灌下去也会立刻呕出来,半点都不配合,我又能怎么救?你们回去吧。”

“柳谷主,我就这一个孙儿,求求您救救他吧!”婆婆老泪纵横,旁边的孩童形销骨立,双眼失神,似乎并不在乎她的眼泪。

也可能是病入膏肓,无力再有多余的情绪。

萧夕禾心下动容,却也无能为力。

柳江被婆婆一求,脸色愈发难看了,正要发作时,孩童突然虚弱出声:“好香……”

众人一愣,下一瞬就看到他直勾勾盯着桌上的饭菜。

萧夕禾有了主意:“师父,不如将他的药放进饭菜里试试?”

“对呀!他排斥吃药,不就是因为药太苦吗?拌进饭菜里说不定会好一点!”

柳安安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粒药丸,正要丢进猪蹄汤时,被柳江制止:“他现在虚不受补,你喂他补药,是想要他的命?”

柳安安顿时老实了。

婆婆一脸恳切地看向柳江。

孩童还在盯着桌上饭菜,柳江扫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问婆婆:“先前给你们拿的药还有吗?”

“有有有……”婆婆说着,急忙将药掏出来。

柳江取了一颗要丢进汤里,萧夕禾忙道:“一次别放太多,不然苦味压过汤味,他肯定还要吐。”

柳江顿了顿,勉强掰了四分之一放里头,搅了搅递到孩童手边:“喝了。”

孩童神情呆滞,但也不傻,都看到他往碗里放药了,自然不肯去喝。

萧夕禾见状安慰:“喝吧,很香的。”

“好孩子,喝吧。”婆婆哀求。

孩童犹豫片刻,到底接过了碗。柳江面上不在意,眼睛却控制不住一直往孩童身上瞟,当看到他迟疑地尝了一口后,突然咕嘟咕嘟全喝了,眉眼顿时舒展。

“这……这这孩子是不是有救了?”婆婆激动得眼圈都快红了。

柳江克制住上扬的唇角,板着脸道:“本就不算什么大病,只要按时服药,自然能痊愈。”

说罢,他看向辛月,“带他们安置下来吧,这阵子就住在谷中治疗。”

“好,”辛月笑着看向婆婆,“跟我来吧。”

“好好好……”

婆婆带着孩童随她离开,房间里顿时安静了。

片刻之后,柳安安小声开口:“看来会做饭真能治病救人。”

柳江:“……”

萧夕禾咳了一声,主动询问:“师父,我不懂,小孩不肯吃药,你为什么不用灵力直接催化融进他体内?”

“你当灵力无所不能?万物皆有限制,修者也不例外,有些病灵力能治,有些病只能靠吃药,还有,”柳江斜了她一眼,“不用故意给我找台阶,我知道是你的功劳。”

萧夕禾眨了眨眼睛,默默忍住不笑。

因为突然到访的婆婆跟孩童,萧夕禾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医学方向——

食疗。

这个方向太窄,目测也不会有什么大用途,但柳江在教了她两个月后,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没什么学医的天赋,只好任由她朝着一个方向钻研。

暑往寒来,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一大清早,萧夕禾刚睁开眼睛,柳安安就凑过来说恭喜,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拜师一周年呀!”柳安安提醒。

萧夕禾惊讶:“已经来一年了?”

“你快起来,我娘亲自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为你庆贺!”柳安安催促完,便先一步跑出去了。

萧夕禾哭笑不得,但快速从床上跳起来,只是快走到门口时突然脚下一软,接着便是眼前一黑,等回过神时已经跌坐在地上。

她愣了愣,唇角的笑意突然僵住——

合欢蛊好像要发作了。

之前因为怕错过时机就再也逃不掉,她只能在蛊毒没有彻底清干净的情况下离开背阴谷,本以为只差最后两三次了,怎么也能坚持个几十年,谁知这才一年就复发了。

原文好像提到过这种情况,虽然余毒不多,但最多三个月,如果不解决的话必然致命……所以,她必须得在三个月之内再找到一个全阴体质的男人?

可这个世界除了谢摘星,还有别的全阴体质吗?!萧夕禾快疯了,但想到师父一家还在等自己,只好强行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朝院子去了。

然而院子里的气氛,似乎比她的心情还沉重。

萧夕禾见柳江和辛月面色凝重,不由得默默凑到柳安安身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刚刚有人来传信,南城爆发瘟疫,求我爹前去救治百姓。”柳安安也小小声。

萧夕禾顿了顿:“可师父不是已经答应御剑宗宗主,去为他的小儿子看诊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柳安安叹了声气,“我爹一向一言九鼎,答应的事决不食言,可南城的情况又迫在眉睫……”

萧夕禾大概懂柳江的为难了。

两个人窃窃私语,那边辛月也开口了:“实在不行,让安安和阿肆代你去御剑宗,你去南城不就好了。”

萧夕禾睁圆了眼睛:“……我?!”

“有什么问题吗?”辛月疑惑,显然已经忘了她是因为惹了麻烦才来药神谷的事。

萧夕禾欲言又止,正不知怎么解释时,柳江替她说了:“阿肆不方便离开药神谷,安安一人去我不放心。”

“我都十七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柳安安忙道,“我肯定能保护好自己。”

柳江气笑了:“我是不放心你的安危吗?我是不放心你的医术!那少宗主身为男子却是全阴体质,生来便体弱多病全靠一口气吊着,我怕你又犯乱用补药的毛病,把人给补死了!”

柳安安撇了撇嘴:“那怎么办嘛,总不能为了他一个,就放着一城百姓不管吧?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就让我去吧。”萧夕禾突然开口。

三人闻言,立刻看向她。

萧夕禾正义凛然、一脸严肃,实则内心——

呦吼,男人!全阴体质的男人! Vq/9nBqYi28LTwczTre8stwHTkJhCLI8+9wnfA1TCKsF7/YKoCSLHqEWhTI2Qrhn



第 19 章

萧夕禾突然说要去御剑宗, 柳江愣了愣,回过神后看一眼旁边的辛月和柳安安, 皱着眉头密音问她:“你知不知道谢摘星还在找你?”
“知道, ”萧夕禾义正辞严地开口,“但为了师父能放心地去拯救苍生,我愿意以身犯险。”
辛月见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这些, 便知道肯定是柳江悄悄与她说什么了, 渐渐想起先前柳江曾提过,她是因为遇到麻烦才选择药神谷避世。
“若实在危险, 还是不要去了, 大不了让你师父同御剑宗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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