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贸易抱有戒心的人(这种传统至少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通常认为自愿进行的交换是(或者应该是)等值物品的交换。事实恰好相反:当人们自愿进行交换时,他们交换的从来不是价值相等的物品。 如果两件东西价值相等,就根本没有必要发生交换。 参与交易的人互相合作,是为了抓住机会获得 更多 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因为双方都想获得更多价值,才产生了交换的动机。在自由且双方自愿的交换活动中,双方都通过这项交易放弃某种自己认为价值较低的东西,而获得某种自己认为价值较高的东西。如果杰克用自己的篮球交换吉姆的棒球手套,这说明杰克认为手套比篮球更有价值,而吉姆认为篮球比手套更有价值。我们观察到的情况是:双方都自愿放弃了某种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目的是获得某种他认为价值更高的东西。从任何一方的角度来看,这次交换都不是等值交换,因为参与交易的双方有不同的价值观——如果双方的价值观一致,他们就不会重新安排篮球和手套的产权分配情况(“手套现在归你了”)。而价值观的差异正是交易活动产生效益的根源。交易完成以后,杰克的财富增加了,吉姆的财富也增加了。这次交换产生了效益,因为双方的财富都由此增加了。
“不是这样的,”我听到教室后排有人提出了异议,“交易并没有使财富发生实质性的增长。杰克和吉姆都认为自己的财富增加了,这个不假,也许他们都比交易前更快乐了,但是,这次交易并没有真正产出任何东西。他们两人仍然只有一只棒球手套和一个篮球,不管这两件东西的新主人是谁。”
没错,这项交易并没有制造出任何新的物质产品。但是我们所说的“制造”究竟是什么意思?提到“制造”,我们会立刻想到工厂、原材料、工人的汗水和辛劳、最终产品的包装。我们往往只想到生产过程的技术元素——也就是我们只看到了所谓“框框以内”的图景。我们习惯于忽略这样一个事实:从技术的角度来说,棒球手套和篮球的制造商是在改变原料的排布方式,让这些原料以更有价值的方式组合在一起。这是制造活动的经济元素——制造的目的是增加价值,如果不能增加价值,就根本没有必要进行制造活动。只要跳出框框以外想一想,就能明白这一点。
用篮球交换棒球手套并没有生产出新的物质产品,这项活动并不要求对现有物品进行额外的技术操作,但是这项活动对物品进行了重组。杰克和吉姆都认为重组后的情况价值更高——若非如此,他们就根本不会同意交换。所以,交易活动为杰克和吉姆创造了价值,也提高了两者的财富水平。因此,我们可以把交换活动视为生产的另一种方式。杰克以篮球为“原料”生产出了棒球手套这件“产品”,而吉姆则以棒球手套为“原料”生产出了篮球这件“产品”。
交易双方都用一件稀缺的、有价值的商品换来了另一件价值更高的商品。双方都付出了成本。事实上,任何选择或者说任何行为都意味着取舍,都意味着放弃某种机会。在经济学的思维方式下, 如果为了取得一件东西必须牺牲另一件东西,那么前者的成本就是做选择的人赋予后者的价值。 为了强调这一概念,我们把这种成本称为 机会成本 。 旁白: 任何选择都意味着牺牲,意味着机会成本。 杰克赋予篮球一定的价值,但是他自愿牺牲篮球来换取对他而言价值更高的东西——棒球手套。吉姆赋予棒球手套一定的价值,但是他自愿牺牲棒球手套来换取对他而言价值更高的东西——篮球。交易双方都认为交易的收益大于成本。交易双方都获得了净收益——也就是财富的增加。
增加的这部分财富究竟来自哪里?交易结束后,杰克的财富增加了,从表面上来看,增加的这部分财富似乎只能来自吉姆。但是我们应该注意到,交易结束后吉姆的财富也增加了。显然,吉姆增加的这部分财富不可能是从杰克那里拿来的。实际情况是:自愿交易是一种能同时为双方创造财富的机会。通过在交换活动中与对手合作,交易双方都获得了增加自身财富的机会。
一个产生效益的过程(交换)应满足以下条件:对双方而言,产出的价值都大于投入的价值。只要满足这一条件,这项活动就是能产生效益的活动。交易活动增加了实际财富。这种活动能够高效地令双方获得更多他们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