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家的上述观点真的是“偏见”或“成见”吗?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这些观点称为“信念”(甚至干脆称为“结论”)?为什么我们不能说:经济学家试图以资源的稀缺性、选择、权衡和结果来解释社会现象,因为这些概念确实能够帮助我们理解各种社会现象?物理学家说能量既不能被创造也不能被消灭,我们会因此说物理学家有偏见吗?生物学家说DNA分子控制生物的发育,我们会因此说生物学家有偏见吗?
上一段中提出的问题是一个重要而有趣的问题。但是如果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就会把起简介作用的第一章拖得太长。在笔者看来,以下事实是显而易见的:不管我们探寻何种知识,在开始探寻的时候我们都必然已经具有一些 信念 。我们不可能以完全开放的心态来探索这个世界,因为我们并不是昨天才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完全开放的心态等于空无一物的脑袋,这样的脑袋是不可能学习任何知识的。所有的讨论、所有的探寻甚至所有的观察行为都源自某种信念,并以某种信念为根基。我们的探寻必须从某处开始,因为我们不能从天而降;我们的探寻必须从某种信念开始,因为我们不能无中生有。我们首先处于世界的某个位置上,然后从此处开始向前进发;我们的探索始于我们的某些信念,我们相信这些想法是真实的、重要的、有用的或有启发性的。我们永远不可能绝对准确,因为所有“真实的”陈述都必然遗漏许多同样真实的其他信息,这种不可避免的忽略让我们永远在一定程度上是“错误”的。即使是最详细的地图也是对现实地形的简化,但这种简化是必要的,也是有用的。 旁白: 即使是经济学家也得面对稀缺性。
有些人认为,只要彻底避免理论就能避开上述风险。我们不能遵循这样的建议。 经济学是一门关于选择以及选择的意外之果的理论。 旁白: 经济学的定义 有些人对“华丽的理论”嗤之以鼻,只愿意相信常识和日常经验,但这些人事实上往往相信一些极为模糊笼统的假设,并沦为这些东西的受害者。因为常识,有些人相信吸大麻会让人逐渐走向更强效的毒品,因为大部分吸食强效毒品的人都是从吸大麻开始的。但是,大部分吸大麻的人在开始吸大麻之前也经常喝牛奶——我们是否可以因此认为喝牛奶会导致人们吸大麻呢?虽然牛奶中含有大量L-色氨酸(这是一种会让人昏昏欲睡的氨基酸,火鸡里也有这种氨基酸),但显然这些“事实”本身并不能证明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我们还可以考虑金融记者常常报道的“超级碗效应”。在超级碗比赛举行的那一周中,会出现一些有趣的情况:如果隶属于国家联盟的球队赢下超级碗,道琼斯平均工业指数就会在未来一年中走高;如果隶属于美国联盟的球队赢得超级碗,道琼斯指数未来一年就会走低。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上述规律几乎百分之百成立,直到1998年绿湾包装工队(一支隶属于国家联盟的球队)搞乱了这条完美的规律。如今,据说上述规律仍在80%的情况下成立。 什么东西成立? 国家联盟球队赢得超级碗后道琼斯指数通常走高,而国家联盟球队失利后道琼斯指数通常走低——上述 事实 根本不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金融市场和道琼斯指数的运作。虽然出现了“超级碗效应”,但我们并不能因此推出以下结论:超级碗赛事的结果会导致(或“引起”)道琼斯股票指数的上扬或下挫。仅仅因为几组事实之间具有统计上的相关性就认为这几组事实之间有某种因果关系,这是一种极为常见却完全错误的思维方式。如果你因为“超级碗效应”而相信球赛结果和股票指数之间有因果关系,那么你已经沦为这种错误思维方式的牺牲品。事实上,两者同时出现可能仅仅是一种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