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头脸色稍缓,“既是夫人要,你给了便是,大当家一心要讨得夫人欢心,如何这等不懂事呢。”说着,拾下一半红烛,摆摆手,“余下的给夫人送去吧。”
水清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一丝为难:“不知…夫人的房子是哪一处?”
那李头虽不耐烦,还是指了方向,水清见好如何不收,道了谢,捧了红烛急急退了出来。
四处打量一下,吃准了方向,便依着李头所指,直奔那夫人之处。
门前站着两名小卒,见水清到来喝问道:“做什么的?”
水清恭声道:“李头恐夫人灯烛用光了,特命小的送些来,顺带给夫人带些话儿。”两人不疑有它,放她过去。
她走至房前,闻得女声低语,确信自己此番并未走错。抬指扣了扣门,听得里面声音忽止,继而厉声道:“什么事?不是说过了嘛,夫人现在正歇息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的么?”
水清听出是花花的声音,暗自好笑,四下瞧瞧无甚人,便亮了女音:“小的阿福,有个朋友托小的来送些红烛给夫人。”
门倏然打开,见一女子一脸又惊又喜,不是花花又是谁。她一把拉水清进了屋,左右张望了一下,又将房门合拢,转身道:“水清,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清并不言语,只看着那泪眼婆娑的夫人,眼神犹疑不定。
花花明白过来,忙解释道:“水清,你不用担心,这夫人和我们是一伙的!”当下,将南珠的身世,又如何遇了这伙贼人,那贼王如何贪恋她的美色强要娶她通通说个明白。
水清又好气又好笑:“什么一伙不一伙的,听起来好像我们反倒像是图谋做什么坏事的强盗似的。算了,鸡都盗了,也就只少用个强了。”
“我,我现在也不是在行侠仗义么?”花花经她一戏谑,嘴上尚用强,脸却胀红了,“不管怎么样,你可要帮我的!”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了。”水清笑够了,正色道,“你有什么打算?我听说,阿福也被抓起来了。”
花花听了却快哭了出来:“阿福,阿福,怕是已经给人做成人肉包子了…!”
水清忙劝慰,“以我探听的消息,阿福似乎还没事,这婚礼晚举办一刻,阿福便还有一刻得救的机会。”
花花听得此处,方才抹了眼泪,咧起一丝笑意,牵了水清手到桌边坐下。南珠脸上泪痕未干,慌慌地抓了两女的衣袖,道:“还求二位救奴家出这贼窝,奴家那家中老父老母是离不开奴家的!”说着,眼中又是闪闪泪光。
水清拭掉南珠眼角的泪水,柔声劝慰道:“那是自然,所以你可别再轻易哭啦。我们总要省些力气想对策啊。”
南珠闻言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我倒是有个法子!”花花的眼睛又开始闪亮动人,见水清投过疑惑的眼光,便说道,“这大婚之时便在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先让南珠哄得那什么大鲤鱼把阿福给我们。待到婚礼时,山寨里的人就放松了戒备,阿福便带了南珠逃跑。哈哈,这主意是不是很妙?”
水清表情复杂地看着花花:“真荒唐,新娘子不见了,怎么举办得成婚礼?”
花花柳眉一扬:“谁说我们没有新娘子的?”她得意地一笑,贴近水清耳旁低语了一番。
水清难以置信地看了花花一眼,“这,行吗?”
余锦胜转过身,略带惊异地看着面色柔和的南珠,放下手中的刀刃:“你主动来找我倒是第一次。”说着,走近托起南珠的下巴,“是不是已经等不及了?”
似是调笑,可脸上却冷森森的半分笑意也无。
南珠不由得呼吸一滞,手心直出冷汗,想着花花的交待又强自镇定道:“经过花花姑娘相劝,奴家想通了。这些日子奴家总哭哭啼啼是不好。有大当家你这样英武的男子作夫君,奴家是打着灯笼也难求的,高兴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余锦胜饶有兴味地把玩着南珠的发丝:“哦?那个丫头么?想不到她还有点用处,我还预备把她赏给老三呢。”
南珠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努力地保持着笑容说:“那,那倒是她的福气了。奴家听说…三当家还捉得她的一个同伴?”
“噢,好像有这么回事。”余锦胜答得漫不经心。
南珠试探着说:“那丫头说她同伴人看起来笨了些,但在梳妆上却极有一套,以前好像在大户人家侍候过小姐太太们。大当家若是疼奴家……”
他一口应允,“这算什么,当然可以。”他低头摩挲着南珠小巧的鼻子,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得到。”
南珠打了一个寒颤,觉得眼前的不像人,像是一匹狼。
阿福被在木桩上绑着晾了好半天,自顾自哀嚎得凄厉惨烈神志不清,以至于被带到花花面前时还懵懵懂懂的。他对还能活着见到花花这件事情感慨万分,一见就想扑将上去来个亲热的拥抱,不成想被花花的五指神掌直扣在脸上,毫不讲感情地推开。心中那个忧伤,无以言表。
“傻愣着干什么?过来过来,有活儿交待给你。”花花招招手,一脸不耐烦。
虽然这个小姐有点蛮不讲理,脾气又坏。阿福想。可是能再见到她还是好开心哦。
于是他乖乖地凑上了耳朵。
南珠同阿福收拾妥当,安静地坐在桌旁。花花坐不住,把玩着桌上茶具,自斟自饮喝得开心,浑没一点紧张感。他们都在等,等水清的消息。
花花虽是先到这山寨,却始终未得自由四处察看,故对这寨内布局状况实不省得。
阿福一来便被五花大绑起来,差点成了猪头肉,更谈不上什么熟悉。
唯独水清行动较为自由些,而且她为人谨慎,来南珠屋里之前先将这庄内瞧个大概,对寨内分布心中最有数。故而现在她来探一下路线,好为阿福南珠先行离开作准备。
她脚伤尚在,行动及是不便,但她不忍其他人担心,自己便强撑着如常走路。可这四处探路的活却给她的脚带来及大的负担,伤痛益剧。
她四处看过,唯一较矮的墙头只有自己来时的那个死角,况有自己那时射下的三支箭在外,当比别处好攀些。
想至此处,她忽而想到有个可怜的小子还被自己藏在草堆之中,觉得自己这样忒也不厚道,便想再看看情况。
可待她拨开遮盖,哪里还见小六的影子。
“你这小贼,胆也恁地大了!偷偷潜进来打的什么主意!?”
身旁吼声如雷,水清只觉脖间一凉,悚然回头,灯火之下,滚刀肉狄四怒容满面,身后跟的一名小卒正是被自己击昏的小六,而那大刀正反着寒光在自己脖旁狞笑。
不是冤家不聚首啊。水清心中暗自叫苦。狄四见了水清的脸也是一脸错愕,竟一时不知该如何。
“这倒有趣了,你才是个宇宙无敌超级大盗贼,干嘛在这儿贼喊捉贼的!”水清一边试着分散狄四的注意力,一边悄悄伸手去摸自己藏着的弓箭,天幸这武器还没被搜去。
狄四怒容又上,但也觉水清的话似也有道理,一时理不清楚。他人虽凶悍,脑子却不甚好使。他一阵烦躁,怒道:“老子才不管你这鸟道理!小子,啊不,小丫头,乖乖束手就擒老子饶你一命!”
水清大笑,捶地抚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一笑,笑得狄四好生奇怪,寻常人见了滚刀肉这等彪悍之身,凶神恶煞之气势便已吓得屁滚尿流,偏这丫头不惧反笑。便不自觉地问道:“你笑什么?”
水清岂知自己在笑什么,她不过借势去摸箭。见这狄四反被唬住,心道他一人好骗,当下之急是不要引得旁人再来,惊动的人一多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她起身抹掉笑出的泪水,“我笑我的手下败将也敢在这儿摆威风!你是不是怕人知道你的糗事,想杀人灭口啊?”
“你胡说什么!我们三当家哪里会败给你!”小六忿忿不平。
滚刀肉脸上肌肉抽动:“老子何曾跟你交手,那是放你一马!别不识好歹!”
“败了便是败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敢做不敢当呢。”水清脸上笑得不屑一顾,心中却暗暗着急。她和花花计划着,自己来扮作新娘给南珠阿福争取逃走的时间,自己和花花再作打算。眼下大婚之时迫近,她却被这个麻烦的对手缠上,脱不开身,不但逃跑的路线不能告知阿福,也不能再作什么假新娘了。
小六听得此处,心中疑窦丛生,回看狄四正被他恶狠狠地瞪回来。“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么?给我去柴房呆着去!”小六怯生生转身,忽听狄四道:“站住!”他便站直了不敢动弹。
“这儿的事儿不许泄露一丝一毫,否则……”狄四磨磨牙,见小六捣蒜泥似地点着头,方又挥手叫他滚蛋,对水清道:“别以为老子怕你!你既不服,我们便打一场。管教你输得心服口服!”说着挥刀便上。
“慢着!”水清秀眉微蹙,“只打算得什么本事!拳头刀剑不过是表层的粗浅功夫,称不上真功夫。”
狄四道:“那你说,什么才算真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