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老鸪眼看事又不成,怒眉一搅,画上的眉黛都要成一池泥沼。她只是恨恨地拂袖,又赌咒似地道:“那,你就这么吃苦头吧。”撒气搬地又横冲直撞地离开看热闹的人群。
水清看那些人走远,轻轻叹了口气,轻声喃喃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呢,你要怎么办?”她一惊,回首才见那说话的主人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皓齿剑眉,衣衫白得晃人心神。
“龙王?!”她退了一步,看着他笑眯眯地摇着扇子,旋即又定了神色,略忿忿道:“大好机会,也不见你英雄救美?”话一出口,便觉味道不对,懊悔不已。
莫颜似无觉察,轻颔了头看了白容一眼:“倒是清纯如白莲的女子,只是……”
她兀自脸红,听此斜飞了他一眼:“只是什么?”
他摸着下巴:“只是我这人向来不喜欢英雄救美,只是喜欢美救英雄,而且自从被一美人相救之后,自此念念难忘啊……”言下回味无穷,颇有感叹。
水清脸成了蕃茄,却飞起一脚:“胡说些什么!”
龙王哈哈一笑:“我可就被救过这么一次,可怎么感谢你好呢?是你以身相许还是我娶你啊?”
水清怒睁了眼睛,衬了红透的脸颊,像是个愤怒的红苹果:“还拿那次打趣我是不是?说话怎么这么没正经!”说罢又要挥拳而上。
这次拳头却被一件物事轻轻挡下,她一瞧,正是从玄武那里挑下的弓箭,不知怎地被龙王拿到。
他清亮亮的眼睛透着甘甜的笑意:“我还是喜欢你拿着弓箭的样子,拳头嘛,在下就无福消受了。”只在水清发呆的间隙,他便消失了。她心头微微一空,看着手中的弓,那上面似乎还有他残留的,手心的温度。
她回头看看那娇弱却又倔强的女孩子,她想了出卖自己却又于择人这般挑剔。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中,又有哪一个是值得她托付的呢?白容,白容,这名字纯净如许,却又惨淡的真如一株风中轻荡的小白花,不足顶天,不足立地,不足自保。水清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是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着,看着那女孩背影,像一团不合时宜的白雪,在这尘世。
当暮色将至,归家的诱惑再不能吸引看热闹的人群的目光。人们渐渐散去,留下孤零零的她,更显冷清。水清也不知自己还在等什么,只坚持在这里看着她。她没有能力拯救这个女孩,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也不足以保护任何人。她怅然的想,哥哥,你拥有什么可以让你当初那么自信的说可以好好地保护清儿呢?
陆行简在树上轻轻打了哈欠,看着死倔烂倔的“沈晴晴”,不晓着这丫头哪里不对劲。他走不久就发现这丫头压根儿没跟上来,只好又转回来,在树上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几个大汉跨过的步子划破了黄昏的平静,白容嘤咛的惊呼将走神的水清迅速拖拽了回来。
她恨恨地道:“早知道白天那帮人没那么容易死心……”她急步跟上,却见那帮大汉手脚极其麻利地蒙住了白容的口,连捆带扯地要将她运到旁边停驻的一辆马车上。这电光火石的系列动作一时让她惊呆了。根本容不得她追上,她匆匆搭起一支箭,射中一个大汉的臂膀。他惨呼一声,却也不来追究,似乎只是想尽快将白容运走。
这大出水清的意料,她也不知怎么办,眼见那马车便要奔驰而去。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是追着跑过去。人力又岂能追得上健壮的跑马,况且还是她这个功夫浅陋的女孩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一片慌乱,眼瞧着马车已经渐行渐远。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在那扭动的光影里,她似乎已经看到白容惨淡的面容和即将面对的悲怆命运。她脚步一滞,几乎要放声大哭起来。
绝望中忽觉腰间一暖:“干嘛呢?力气都花在哭上,哪里追着上呢。”她抬眼,发现是陆行简那永远看起来有点痞的眼神和总让人有点生气的抽风的薄唇,泪汪汪地看着他,却霎时觉得像是碰到了救世主。
陆行简给盯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面前可怜巴巴的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他掉转了目光,在她耳边轻声道:“走了。”说罢,抱起她纵身便追去。
那早已消失的马车在陆行简的追踪中又渐现身形,好像红太阳升起,水清觉得又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那马车却开始不走正路,刻意在小巷子中七拐八拐。她人不使力气,却满心焦急。“快点,再快点嘛!”
陆行简也不搭理她,只不紧不慢地跟着。眼瞧着那马车走到了尽头,在一个小木门处停了下来。那伙人将裹得严严实实的白容从车上抬下。就在这时,陆行简迅速将水清放定,一个箭步冲上。
水清取了箭想帮忙,却见陆行简极利索地顺手撂倒了两个,他身如鬼魅,一时看不清敌我。她生怕误伤了陆行简,迟迟下不得手。那群人自顾不及,已将白容丢开。她趁机冲上去,将那绳索黑布打开,却在层层揭开以后一下子愣了。
“喂!喂!不要打了,这里根本没有白容啊!”水清看着地上一团杂布惊呼道。
陆行简一拳击向最后一个人的面门,挑眉道:“什么?”
敌方全员倒地。
陆行简和水清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静默。
“我们,是不是落入什么圈套了?”水清忽闪着她的眼睛。
陆行简嘿嘿一乐:“啊,那你是不是想通了?觉着连累我了吧?”
还未待水清回答,嘈杂的人声已近。他们刚刚在这门口一番打斗已引得院里人起疑,打手接踵而至。
陆行简还乐呵呵地不紧不慢地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逃走?”
水清咬了咬下唇,大义凛然地说:“你快走吧!事已至此,我冲进去还有希望把白容找出来。他们有备而来,现在只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看他仍然悠悠地掏耳朵,水清猛扯了他一把:“我认真的,你,你不会想要留下来保护我的……我不是…不是…”看着陆行简迷惑的眼神,不知怎地愈加难说出口,“总之!你快走啊!走吧!”
她说罢直冲进门去,在弓上架好箭,进去就先放倒一个。她的战斗力随时日渐增啊……
那院落原来只是后门不起眼,进去却是一番富丽堂皇,姹紫嫣红。水清初时只见几个壮实的大汉,越奔走却越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连廊屋宇之下,众多妖娆俏丽的女子巧笑嫣然,风情万种。见这少女一脸风尘仆仆冲杀进来,身后尾随众多杀气腾腾的大汉,那些女子也是波澜不惊,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态。
水清一愣,身后一个巨大的黑影已经扑了过来。她心头一凉,却瞧见那人直愣愣地扑倒在地上。后面,陆行简还保持着击倒的动作,看见水清,嘿嘿露齿一笑,那个清纯阳光颠倒众生一时让水清看得心神恍忽。
“你个猪!我说我要逃了吗?你什么时候见过本少爷逃了!”陆行简恶狠狠地赏了她一个爆栗。
那个笑容,是幻觉……
水清正在痛处,却见周遭的狂蜂乱蝶一古脑地扑向了陆行简。
“这位公子英气逼人啊……”
“公子以前来过么?怎地这般面生?”
“奴方作诗一首,公子可愿与奴共饮酒话诗?”
“公子……”
“公子……”
……
水清感觉嘴角有点抽筋,却瞧见陆行简微微笑着,仿佛会见粉丝的天皇巨星,左拥右抱,神色*荡。她拼命又挤了进去,把他从曲线剔透的肉团中扯了出来,加了重音道:“相公,你忘了我们来干什么的嘛,啊?”
陆行简一侧头:“我记得啊,我们是来救人的。”
“啊,公子,那救我嘛!”
“不,救我,我叫莺莺。”
“救我嘛……”
“是我,对不对?”
……
水清:“……”
水清忽然明白了青筋暴动是怎么一种心情,她索性一转身,时间紧迫,她可没忘记白容此刻还不知去向。这里房间无数,却是从哪里着手呢。
算了,走一个算一个。
追兵暂息,可是这异样的平静反而让人觉得更不安。明明是他们闯了进来,可是却有一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人有着毛骨悚然的不舒服。水清侧耳倾听,其中一间华丽异常的屋子,却传出少女嘤嘤的哭泣声。
白容?
水清紧走了两步,猛地推开那扇门。却看到一双睫毛沾染着泪水的双眸,楚楚可怜,发饰轻素,却在延伸的眉角显出惊艳的妩媚。
那是一个陌生的,美丽的女子。
“你……我……”水清看得怔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进错房间了……我找人,哎你别哭啊……”
“姑娘莫要惊慌,我伤心惯了,不必讶异。”那娇美人一边以绢拭泪,一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梨花带雨,更是我见尤怜。这慑人心魄的容颜,连女子也将迷恋。“姑娘要找何人?”
水清将白容的容貌身形大致描述一番,美貌少女凝视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道:“那必是夏妈妈新得来的小丫头了,刚进来一般都还进不得花楼,必是先入柴房关押的。”言罢,这般这般指与她道路。
水清听言很是感激,连连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