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想加以阻拦,偏这少年年纪虽轻,功夫却很难缠,白虎,玄武和苍龙偏偏丝毫没有相助的意思。她心中虽然气恼,眼下却也只有全心应敌,眼睁睁地就看着花花同水清逃离她的视线。
莫颜看着水清的背影喃喃自语:“原来是她……”
占希渝近前一步,恭声道:“我去看看。”
苍龙点头应允,白虎便应声而去。
花花抓着水清一路狂奔,四处乱撞。“你…你不要再带着我跑了……你先走…吧……我走不…动”水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那怎么行!我不能丢下你!”花花惊叫道,“但你可知道,外面那个青衣服的,也是我的死对头!不管落在他们谁手里,我都必死无疑啊!”
“但我和那个青衣少年无冤无仇的,玄武待我也很好,朱雀不能把我怎么样的。你先走吧,我们日后一定还有再见的机会。”水清停下来气息略顺,急催促道。
花花面露难色,终于道:“玄武待你好?他真得不会让朱雀伤你?”
水清坚定地说:“真的。而且,夜魅剑还没有下落,我也不会离开这里的。你快走吧。”
花花咬咬牙道:“那好吧。那,那你多保重。”
“等等。”水清抓住花花的衣袖,见花花神色疑惑,道:“你和我换换衣服,我装成你,还能给你争取一点时间。”
花花依言行事,转而道:“我身上还有一件易容的面具,昔日是碰见一个师傅觉得好玩,依照我面容制成的。你戴上岂不是更像?”
水清点头:“有道理。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没有时间了。”
花花一步三回头:“你千万小心。我们以后一定还要见面的。”
眼见她身影渐远,水清渐渐放下心来,她理了理衣衫,又贴好易容的面具。假装在四处奔命。其实她气力全无,只能装装样子,便是这样也让她觉得头晕目眩。摇摆的视线中,似是瞧见白虎追踪过来。
那个铁面正直的白虎,在他手中应该也好过朱雀吧。水清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道,但不知为何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凄楚。
忽然,她胳膊一紧,已被扯到一个人面前,那人侧脸极清秀,近在鼻翼,清澈的眸子反而骇了她一跳。她定过神来,方才反应过来这正是那青衣少年。不知他使了什么法了,这么快摆脱了朱雀,又先白虎一步赶到了这里。水清一时木然,只记得花花提过这人也是她的死对头,一个劲地在脑子里转万了他要痛下杀手自己便先一步扯下易容面具,但是他也不像是坏人啊,到底……
她心中正在盘算,忽见那少年眯着眼睛,挑着眉毛嘲讽地看着她:“晴丫头,干嘛像躲鬼一样躲着我?跟你订亲这么倒霉的事情,该跑的是我吧?你个猪你跑个什么劲?”
“我…我…”水清只觉呼吸一窒,眼前就昏黑过去了。模糊中,似看到那青衣少年的脸,好像很大声地说着什么,终是一沉,什么也不觉了。
她在黑暗的世界里环抱着自己,感觉意识有点散漫,却又说不出地安心,她从不自觉自己还能给自己那么多的温暖。花花现在怎么样了呢?大概已经没事了罢。她脑子里隐隐回忆起祭祀会那天的情形。
她是那么惊讶,花花在地牢中说出“剑魂杀”之后。那传说中的功夫初始的征状竟然和权匆用授她的心法那么相似。可是他明明说那是不伤的功夫啊。那一刻,她觉得有点混乱。她从不向往绝世的武功,相反地,她总是不愿意和是非之事纠缠在一起。
我是不同的呢,而这些,又哪里都是偶然呢?她在心中默默地想,默默地承认一直以来自己都想逃避的事情。从她失去哥哥水寒庇护的那一刻起,从她手握弓箭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别无选择了。
也许,就这样一直昏睡下去最好吧。
“你说你会的功夫也可以反噬人的力量?”她突然回想起花花那清脆的声音,在地牢的那天。
“可是,应该不是你说的那门怕人的功夫。”水清犹疑地说,“权老前辈说这功夫只护体,不伤人的。而且,而且,从那天和朱雀冲突之后,我的内息就一直很乱……”
花花眼中却是灵光一闪,她起身抓住水清的肩,用力地摇了摇:“我们也许有办法出去!你信不信我?”
水清疑惑地看着她,缓缓地点点头。
然后,她觉得头有点痛,她回想起来自己是如何在花花的指引下把紊乱的内息引入指尖,如何看着那石门在指下轰然倒塌。她一时愣住,那种震惊竟然能够彻底淹没重新得到自由的喜悦。可是她很快就感到身体内像有一个洞穴在吸收她的气力,精神。来势如此之猛,简直不可抗拒。而如何应对这突然的力量,花花却无法可想。
花花说:“是了,这功夫虽可反噬力量,但借用它的力量过多,它也会反噬人身的。你前些日子和朱雀交手动了真气,故而难以应对。水清,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把你的内息传给我一半。我体力丰沛,应付得来。”
她精疲力竭,也觉那力量确实可怕,便依言将功力传给花花一半。她二人重得天日,花花却不愿就此离去。她坚持至少要拿下玄武腰间所佩的银剑,看分明那是不是夜魅剑。而惟一的办法,就是去参加祭祀会的比试,胜利了,想要什么奖赏都不过分。水清虽反对,无奈也拗不过花花的倔脾气,也知她一心为自己好,不愿自己就白白受这一遭。她自己心中却也有着些许不甘。
谁知道,后来的事情,便演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她忽然觉得浑身冰冷莫名,好像那个噬人的黑洞又开始无处不在的侵袭她。那种感觉十分可怕,游走的刺痛和冰冷,带给她深深的绝望。
是不是要死了?
她闭着眼睛。
这样也好吧,来这里也死过不只一回呢,老是担心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想她水清当年也是一个洒脱的姑娘,怎地来了这里反而自觉变得婆婆妈妈,还不及花花豁达?
突然,一股温暖的力量注入她的体内,迅速消褪她体内的冰冷。那股阳刚之力十分强劲,但走势却十分温和。她眉间的痛意渐消,又趋于平和,意识也越来越清醒。
她缓缓张开眼睛,眼前的人像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是那青衣少年优美的侧脸,还有……臭得不能再臭的表情。
“哎,我说你是猪嘛你!出去颠了这么多天,还是重得快压死我了!不长点儿脑子净长肉了是吧?”那少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水清这才发觉自己躺在那少年的怀里,少年嘴上虽凶,身子却纹丝不动地任她躺着。她闹了个大红脸,缓缓坐了起来,本能地轻轻道:“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少年面露疑惑,思索状:“沈晴晴……看来你不仅没变聪明,还蠢了不少……”他伸手往死里揉水清的头发,“你个死丫头吃错药了啊,连我陆行简陆大少爷都敢装不认识!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卖到醉香楼去?”
水清骇了一跳,醉香楼是青楼,她是知晓的。而这会儿她明明知道这个叫陆行简的少年是在吓唬她,居然还是不自觉地顺着他的思路想像自己在醉香楼沿楼卖唱的情景。
还好之前学过一点笛子,算是一技之长。她惨兮兮地想。
等等,我在瞎想什么呢!
她猛然回忆起来自己还戴着花花的面具,而这个人居然叫她“沈晴晴”?她早觉花花并不像是真名,但也不愿深究。难道这才是她的真名?她之前似乎听到他说,花花是因为与他订了亲才逃出来的。可是花花又说这是她的仇人。
水清一下子觉得脑子不大好使了。这少年嘴巴歹毒,但是倒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可是她到底该相信谁呢?
见她自顾自发呆,半晌不回应他。陆行简冒出罪恶的双手,一下子捏住水清的脸蛋,用力:“死丫头,你干嘛不说话?我看你能坚持多久,快点求饶,再把上次偷我的回魂草还回来!不然……”
“把我扒光了卖去醉香楼……我知道……”水清被捏得眼泪汪汪的,不得不放弃心中的盘算,勉强道:“你还是把我卖了吧……不过商量一下,卖的钱可不可以五五分成?……”
陆行简:“……”
“哎,丫头!别以为装乖就能骗过我,你这次可别乱打鬼主意!”陆行简恶狠狠地说。
“嗯……”水清懒洋洋地应着,她精力过耗,完全没有什么力气去“打鬼主意”。
“你别想着逃跑!”他又道。
“嗯……”
“也别想着我会给你好东西吃!”
“……”
陆行简背着水清,一边恨恨地发脾气,一边尽量稳当地走路,忽觉背后没了声音,瞬间觉得要气绝:“你路都不走,能不能别在别人背上睡得那么安稳啊!!!!!”
见水清仍是睡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她一眼:“…算了…”
不知道传输给她的内力够不够呢?这丫头到底是遇到了什么,身体虚弱至此。以前病到快没气都要和他斗嘴的人,居然现在惜字如金。陆行简放缓脚步,抬头看向眼前的牌坊――“平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