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尔唐人
——科学超级骗局

达尔文进化论最大的影响，当然是人类产生的理论。人类历史比《圣经》说的要早，可是早到什么时候？最早的人是在哪里出现的？19世纪中期起，早期人类化石就成了科学界寻找的热点。19世纪晚期已经发现了三次冰期，要寻找的就是冰期前的人类化石和石器。学术界一种观点是人类起源在亚洲，既然爪哇有直立猿人，后来又发现周口店“北京猿人”，那么人类起源真的在亚洲吗？19世纪晚期，欧洲接连发现粗糙的石器，被认为是冰期前早期人类的“曙石器”，但是更为重要的是人类化石，欧洲有早期的人类化石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英国“辟尔唐人”出现了。

辟尔唐（Piltdown）在英国东南，是东萨塞克斯郡（East Sussex）的一个小村（图1.9C）。1908年，据说有个工人在古老的砾石层里找到了个像“椰子”的奇怪东西，交给了道森（Charles Dawson，1864—1916）。道森是一位律师兼业余地质学家和考古学家，他认出来这是个古人类化石，又去找了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地质馆长伍德沃德（Arthur Woodward，1864—1944），加上别人又去辟尔唐砾石层找到了更多的化石（图 1.9B），因此不但有头骨的碎片和牙齿，还有动物化石和石器。经过古生物学家伍德沃德的复原，得出一个几乎完整的古人类头骨（图1.9A）：9块破片合成很像是人的颅骨，而下颌骨却明显是猿形的。

人和猿的性状相互结合的头骨，这不正是寻找中人类起源的证据吗？1912年 11月，《曼彻斯特卫报》抢先报道了“辟尔唐人”的重大发现，说“完全可能是地球上已发现的最早的人类遗骸”，引起了广泛关注。到 12月 18 日晚，离圣诞节已经只有7 天，伦敦地质学会的会场还是挤满了听众，前来听取伍德沃德对辟尔唐人类遗骸的详细介绍。他认为新发现的头骨代表人科的一个新属，定名为道森曙人（ Eoanthropus dawsoni ），以种名纪念发现者。“辟尔唐人”作为早期人类化石的发现，证明了英国在人类演化中享有崇高地位，在国际上产生了重大的“冲击波”（图1.10）。

可是，这桩惊人的重大发现立刻引起了争论。伍德沃德的话音未落，专家里立即有不同的看法产生。在接下去的几年里，有人类学家和动物学家指出：辟尔唐人的下颌骨和颅骨不是同一个体的，颅骨是人的，下颌骨是古猿的。此后的三四十年里，在亚洲、非洲陆续发现了多处早期人类化石，“北京猿人”就是其中之一，所有的化石下颌骨都是和颅骨一道演化的，像“辟尔唐人”那种颅骨像人、下颌骨像猿的结合，显得越来越别扭。难道这化石有假？

1953 年，南非人类学家韦纳（Joseph Weiner）来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开会时，亲眼看到了“辟尔唐人”的原始标本，结果使他彻夜无眠：因为他发现下颌骨是伪造的。对原始标本的仔细观察，使他看到了破绽：牙齿经过锉平、下颌骨经过染色，化石肯定被动过手脚……但是这个念头干系太大，对自己的怀疑经过了一个礼拜的琢磨之后，韦纳才下决心提出来，要求对标本的真实性进行内部检验。

鉴定真伪最简单的办法，是用化石的含氟量进行年龄测定。测量的结果证明他的怀疑是对的：下颌骨是现代的，而颅骨则老得多，两者根本牛头不对马嘴。下颌骨表面的深巧克力色是染上去的，钻进去就没有这个颜色。牙齿化石也是经过锉刀加工的，整个化石原来是个精心制作的伪造品。1954 年 6 月 30日，在伦敦地质学会的会议上，辟尔唐骗局被全面揭开，轰动40多年的伟大“发现”烟消云散，一场科学史上最大的骗局终于水落石出。不过破案太晚，辟尔唐事件的直接当事人都已经谢世：道森已于1916年因败血症病逝，伍德沃德也在1944年去世。

但是，是谁设置了这场骗局？为了骗谁？制造这一批假化石并不容易，不但要有心计和投入，还需要有一定的专业基础。六七十年来许多人被怀疑过，甚至包括《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作者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因为只有这种人才有设计这类案件的水平，何况他就住在附近，还曾经用车带道森来过这里。2009 年，英国利物浦德·葛露特（Isabelle De Groot）教授的团队专门立项，追索辟尔唐事件的祸首，最后得出结论：作案人就是最初的发现人——道森。道森是一位成功的乡村初级律师，对地质学、古生物学都有浓厚的兴趣，24 岁就当上地质学会的会士，推测他造假的动机是想做皇家学会的会员，按中国的说法就是当院士。事实上作为“辟尔唐人”的发现者，他已经在 1914年获得候选人提名，假如不是在 1916 年就去世，很可能就真的会当选。假如道森先生果然当选而且长寿，一旦“辟尔唐人”东窗事发，这位“发现家”又将何以自处呢？ 0GD3fqHE+3fcA8z+Pf7sWc1Rx3AAkX8mngnr37fWfGHobZMwtULdUUSouPezblZ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