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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个性

三木清说:“通向个性这一幽深殿堂的路就像忒拜城的大门一样多。”

属性只是一种普遍性。即使自己不具有他人所期待的属性,也并不代表自己没有价值。即便在入职考试中屡屡落选,那也只不过说明自己不具有淘汰掉自己的公司所要求的属性而已。

那种属性都是诸如会熟练使用英语之类的属性,是具有普遍性的属性。如果能够在实际考试中取得高分,自己就有可能被录用,但这种认为自己有价值的属性并不能代表独一无二的自己。即便不是自己也可以,任何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都可以。

不仅仅是入职考试。渴望获得他人认可的人往往也会试图去迎合他人认为好的属性。希望与高学历、高收入者结婚的人想要选的是对方的属性而非本质。

属性具有普遍性,与独一无二的某个人没有关系。试图通过属性录用员工的公司并不是在选“人”,而是在选“人才”和“persona”(面具)。也就是说,这并无异于挑选可以替代的“物品”。穿着求职套装找工作的年轻人全都是一个个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们恐怕都希望自己身上独特的“个性”被人看见。

仅仅试图通过属性去判断和理解他人的人并不知道真正意义上的理解,也常常会忽略一些东西。

那么,怎样才能了解一个人的个性呢?我们必须列举出那个人具有的所有属性,可这是无法做到的。或者,难以超越A是A这样的等价命题方式,只能说“你就是你”。可如此一来,记述某个人的个性也就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主张万物流变的克拉底鲁什么都不说,只是挥动手指。因为无法用语言说明,所以便只是沉默地指着什么。

三木清则说:“如此一来,个性和理解个性便在不可言说之处,而恰恰是在不可言说之处才能够洞察其深刻本质。”

但是,因为不可言说便不去言说,这或许会比属性赋予更容易将大家对人或事物的理解引向错误的方向。

《白痴》中的梅什金公爵仅仅看了娜斯塔霞的照片便说:“这张脸透着太多的烦恼。”梅什金看到的也许是一种“幻象”,但其语气却非常肯定。并且,当初次见到的娜斯塔霞突然傲慢地嘲笑爱慕她的男子时,梅什金严厉地劝诫道:“哎呀,你也这么不知羞耻吗?!还是你原本就如此?!不,不会是那样!”

因为无法用一句“不会是那样”来讲清楚,所以便只好默默地指着什么。

后一种情况便是梅什金观察了娜斯塔霞的行为之后,经过推论对娜斯塔霞的人格做出了判断。可是,前一种情况则只不过是梅什金看到照片之后根据自己之前所接触到的人进行的一种类推,也就是由照片联想到非常相似的人,并想象着照片上的人与自己想到的人的人格非常相似。

森有正在自己的著作中描写了自己初次对女性感到有一种类似于乡愁的情感、向往以及微微的欲望的时候的事情。实际上,森有正并未和自己向往的女性说过一句话。“还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夏天便结束了,她也离开了。”而森有正却说那时感觉她似乎明白自己的相思。并且,这种恋情“完全是在没有与对象直接接触的情况下主观建构的一种理想情景”。意思就是说,那是在不对对方抱有任何顾虑与企图的情况下形成的一种“爱的原型”。这一点,森有正也很明白,他说“那已经不是她,而只是我的原型”。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森有正从未与她说过一句话,这也许是一种幸运。因为,惟其如此,她才能够作为一种“原型”永远活在森有正的心中。

可是,我们与他人的交往却不止于此。实际与“这个人”对话的时刻终会到来,那时我们才会发现那个人与自己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那时,我们便会明白之前仅仅是自己将对他人所持有的印象套在了那个人身上而已。如果拿之前使用过的话来讲,那就是接触到了那个人属性化之外的个性。

但是,是否仅仅交谈上三两句便能了解一个人?那也很难说。即使我们与在一起很长时间的人交谈过很多次了,但那或许也不能说我们就真的了解那个人。或许也有些时候,明明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但我们并不太了解那个人。又或者正因为在一起时间长了,彼此离得太近,反而看不清楚对方。

像这样,不进行实际交谈,仅仅去想象一个人,根本无法准确认识对方。我们只不过是将自己对那个人的想象随意套在对方身上而已。当然,不得不说那种想象很可能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当人们在对他人进行想象或者加以属性化的时候,必须验证其正确性。而人们却往往认为即使不经过验证阶段也可以正确理解他人。在很多情况下,人们甚至都不会质疑也许自己并不能理解他人。

并不是属性化本身有问题。无论是关于人还是关于事物,不进行A是F的属性化就无法对其加以认识。关键在于那种属性F是否与A相符,我们必须对其正确性不断进行验证。

因此,仅仅通过形式性的交谈根本无法认识一个人。即便再怎么交谈,如果我们不能摈弃对对方的成见,认识到对方具有超出自己理解的方面,他人就不会是超出我们观念的存在,我们也就无法真正了解他人的个性。 enww9RTDfCwR5yq+C4g+sexT6jpBe0/izBc7kw2AxJDA83LUuLOb+BbMFTXG/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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