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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民众的生产活动

1. 农耕

农业是日本律令制国家经济的根本基础。当时,日本的农业以稻作种植为主,兼作麦、豆等多种农作物栽培。稻作耕田有两种,一种是弥生时代以来的湿田农业;二是5世纪后半叶引进的大陆系干田耕作。湿田是指地下水位高的湿地,一年四季都有积水,只适合于水稻的栽培。干田是指地下水位低、排水良好的水田,在非灌溉时期,田的表面干燥,水稻收获后,还可以种植小麦等其他谷物,被称为二毛作田。干田可以多种作物栽培,粮食总产量又比湿田高,所以人们一方面在开垦新田之时,以干田为理想目标;另一方面则尽可能地采用排水等改良土壤的技术,使湿田干田化。

奈良时代,稻的品种大致上分为早稻、中稻、晚稻三大类,已出现具体的品名稻,如“和佐”(早稻)、“白和世”(早稻)、“长非子”(中稻)、“古僧子”(晚稻)、“地藏子”(晚稻)等。 水稻种植过程一般是育苗、移栽(插秧)、收割,但在湿地新垦田的水稻种植则采用直播(直接播种于水田中)稻作技术。

在律令国家的农业生产中,水稻耕作以外,旱田杂粮种植也占有重要的地位。为了防备自然灾害造成的饥馑,律令制国家在各地设置了义仓,用以储存备荒之粮,以“分富赈贫,其情合义” 。义仓储存的备荒粮,主要是粟、大麦、小麦、大豆、小豆等旱田农作物。关于义仓内的粮食的来源,令制具体规定如下:“凡一位以下及百姓杂色人等皆取户粟,以为义仓。上上户二石、上中户一石六斗、上下户一石二斗、中上户一石、中中户八斗、中下户六斗、下上户四斗、下中户二斗、下下户一斗。若稻二斗、大麦一斗五升、小麦二斗、大豆二斗、小豆一斗,各当粟一斗。皆与田租同时收毕。”

义仓的粮食由各地的官衙管理,不能用于放贷。

为了推进广种杂粮,8世纪以后,律令制国家采取积极鼓励旱田耕作的政策。灵龟元年(715)十月,元正天皇发布诏令,鼓励天下民众在水田耕作的同时兼种杂粮,还特别指出最容易长期保存的粟,是诸谷中最好的谷物;并且,允许民众交纳租税时,可以用粟替代稻。养老三年(719)九月,元正天皇诏令宣布:分配给天下民户旱田,1町以上、20町以下不等,每段征收粟3升作为地租(“地子”)。 当时,日本各地遭遇旱灾饥荒,因此给陆田的政策可以说是应对自然灾害的措施之一。同样作为旱灾的对策,养老六年(722)七月,因为该年夏季无雨,苗禾不长,元正朝廷命令各地的国司劝导民众种植晚稻、荞麦及大麦、小麦,储存粮食,以备年荒。养老七年(723)以后,要求诸国每年须向朝廷上报其国的大麦、小麦耕种面积以及收获量。这一要求表明,作为“救乏之要”的麦在律令国家经济中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重要。9世纪后,黍、稗、大豆、小豆以及胡麻等旱田农作物,也成为中央朝廷鼓励民众因天之时、就地之利的种植对象。

稻谷、杂粮之外,桑纻、果树、蔬菜等的种植也受到律令制国家的重视。持统七年(693),就采取“劝殖桑、纻、梨、栗、芜菁等草木,以助五谷”的鼓励政策。 其中,桑、纻是制作绢、布的原料;梨、栗、芜菁(青菜)等属于果实蔬菜类。如同后述,律令制国家从中央派往地方的国守,其重要职责之一是劝其所管辖的民众务农种桑。例如奈良初期,曾经参与编纂大宝律令的一位官员,名叫道首名,于和铜六年(713),前赴九州地区官任筑后守兼肥后守,其间指导民众耕营,种果菜以及兴筑池塘用于灌溉。

种植桑纻、果树、蔬菜等经济作物的地被称为园地。令制的规定中,关于民众拥有园地的面积,没有统一的规定。园地原则上是允许被世世代代继承的,只有出现绝户(户内之口不存一人)的情况时,才有必要归还国家。园地的拥有者也可以把园地租赁他人耕种,或卖与他人,但必须上报相关官司备案。至于奈良时代的园地里所栽培的作物,根据长屋王家木简 可以略知一二,即在长屋王家的御田、御园中,所种植的农作物种类包括菁菜、萝卜、芹、莴苣、茄子、葵等品种。

2. 纺织

根据中国的文献史料《三国志·魏志·倭人传》记载,“(倭人)种禾稻,苎麻,蚕桑,缉绩,出细苎、缣绵”,并且倭国使节向曹魏进献的物品中有班布、倭锦、绛青缣、绵衣、帛布等纺织物。由此可知,3世纪中叶以前,日本列岛就已开始运用机织技术,生产麻织物、绢织物等。

奈良时代,纺织物的品种已有多种,既有用蚕丝织成的平纹织物绢、絁,也有用麻线织成的平纹织物布,还有以特殊技法织出的花纹绢织物锦、绫、罗等。 其中,锦、绫、罗等高级织物,最初只能在大藏省织部司管辖的宫廷工房生产 ,后来这种技术逐步推广到地方各国。和铜四年(711)闰六月,朝廷派遣织部司的技术官人——负责锦绫罗花样织成技法的挑文师前往地方各国,传授锦、绫制作的技法。翌年(712)七月,又命令伊势、尾张、三河、骏河、伊豆、近江、越前、丹波、但马、因幡、伯耆、出云、播磨、备前、备中、备后、安艺、纪伊、阿波、伊豫、赞岐等21国生产锦、绫。即使制作高级织物的技法传到地方,锦、绫、罗的生产也不是在普通民众家中进行的,而是由国衙组织,在国衙的工房内完成的。国衙的财政支出中也有与锦、绫、罗等织物生产相关之项。例如,越前国的天平五年(733)财政支出中,有一项是购入锦织机2具、罗织机2具、绫织机9具及综(织机附件)、绢丝等,其费用支出的来源是郡稻。 又如,天平六年尾张国正税账记载,锦生4人织锦3匹,共支付食料稻182束4把;绫生52人织绫52匹,共支付食料稻416束。 显然,锦、绫、罗织物生产中,由地方诸国支付织人们的粮食。

作为赋税调庸物上交的平纹织物,宽度是被统一规定的,即绢或絁的幅宽是2尺2寸,布是幅宽2尺4寸,而且调庸物虽然是向每一课丁征收的人头税,但上交的单位是匹或端,1匹调绢或絁长5丈1尺,是六名课丁之调的和,1端调布长5丈2尺,是两名课丁之调的和。 平纹织物在普通民家日常所用的织机上是可以织出的,但是令制规定的幅宽与长度,却是普通民众个体无法实现的,因此调庸织物的生产是有组织进行的,工房往往设在郡衙或地方豪族居宅内。

布、绢织物生产的原料分别是麻线 和绢丝。绢丝的原材料是蚕丝。各地所产绢丝的质地存在着差异,依照品质被分为上丝、中丝和粗丝三个等级。 其中,上丝与中丝用于织绢,粗丝用于织絁。延历十八年(799)七月,有昆仑人乘小船漂至三河国,在其所携带的随身物中,“有如草宝者,谓之绵种” 。所谓的绵种即是木绵。翌年(800),在纪伊、淡路、阿波、赞岐、伊豫、土佐以及大宰府管内的诸国开始试种木绵。纺织的原材料中又增加了新品种,但木棉种植的真正盛行是在室町时期以后。

3. 渔捞与制盐

日本列岛四面环海,内有众多江湖、河川。在古代,以出海捕鱼、制盐为生业的渔民被称为“海部”“海人”“白水郎”“安万”等。《万叶集》是成书于奈良时代的歌集,其中收录了不少有关渔民的歌。

河川是农业的根本,同样也是渔业的基本。如同《出云国风土记》所记述的出云大川(斐伊川下游)流域:“河之两边,或土地丰沃,五谷桑麻,稔颇枝,百姓之膏腴园也。或土体丰沃,草木丛生也。则有年鱼、鲑、麻须、伊具比、鲂、鳢等之类,潭湍双泳。自河口至河上横田村之间,五郡百姓便河而居。” 即,出云大川的两岸,或宜于耕作,是民众生活富裕的保证;或是草木丛生,河中的年鱼(小香鱼)、鲑鱼、麻须(鳟鱼)、伊具比(石斑鱼)、鲂鱼、鳢(鳗鱼)等丰富资源,亦使民众乐居在河之畔。

古代人们的捕捞活动在不少文献史料中可以略见一二,例如依据《常陆国风土记》,常陆国(今茨城县)的山田川,多有腕臂大的年鱼,人们经常捕捞;又,地名助川的地方原名为遇鹿,后人们取河中鲑鱼为生,因之改名。 又如,位于日本海沿岸的出云国(今岛根县),“山野滨浦之处,鸟兽之棲,鱼贝海菜之类良繁多” ,仅岛根郡的栗江埼,水产品的品种就有入鹿(海豚)、和尔(鲨鱼)、鲻鱼、须受枳(鲈鱼)、近志吕(鰶鱼)、镇仁(黑鲷)、白鱼、海鼠、鰝虾、松(海藻)等。位于岛根郡的朝酌促户渡是大桥川上的一个渡口,据《出云国风土记》载:“朝酌促户渡,东有通道,西有平原,中央渡,则筌亘东西。春秋入出,大小杂鱼临时来湊,筌边驱骇,风压水冲,或破坏筌,或制日腊,于是被捕大小杂鱼,滨噪家阗,市人四集,自然成鄽矣。”

筌是捕鱼竹器,在春秋两季的渔期,渔民使用筌捕捞大小杂鱼,家中满是所捕之鱼和滨之藻,引来商人买卖,久而久之自然形成鱼市。

律令制规定的赋税调物品种中,鳆、坚鱼、乌贼、螺、熬海鼠、杂鱼楚割、杂䐹、紫菜、杂海菜、海藻、滑海藻、海松、凝海菜、杂腊、海藻根、未滑海藻、泽蒜、岛蒜、鳆鲊、贻贝鲊、白贝葅、辛螺头打、贻贝后折、海细螺、棘甲嬴、甲嬴、杂鮨、近江鲋等水产品也在其中 。平城京遗迹出土的木简中,就有反映地方向中央贡纳水产品的木简。由于自然环境的不同,各地水产品的特产也有所不同,例如山城国和近江国的冰鱼,山城国的鲈鱼,和泉国的鲷、鲹,近江国的鳟、鲋、阿米鱼等

除捕捞外,制盐也是沿海地区渔民的重要生产活动。盐不仅是人类生存的必需物质,而且在古代日本的祭祀活动中,盐也是不可缺少的道具。日本列岛上的制盐活动可以追溯到弥生时代中后期,在沿海地区发现不少制盐用土器以及制盐遗迹,以濑户内海沿岸各县的古坟时代制盐遗址数为例,山口县约10处,爱媛县约30处,广岛县约60处,冈山县约100处,香川县约90处,德岛县约10处,兵库县约20处。 平城宫、平城京遗址出土的木简中,也有不少是调盐荷札,其中尾张、三河、若狭、能登、纪伊、淡路、备前、备后、备中、周防、安艺、伊予、赞岐等诸国都向中央贡纳盐。这在文献史料中也有所佐证,如《日本后纪》记载,备前国儿岛郡的民众以烧盐为生业,以盐充当赋税调庸之物。

古代日本的制盐技术以土器制盐为主,使用土器或铁釜煎熬海水从而得到散状盐。 考古学发掘出土的各时代制盐土器比较多,但制盐铁釜却发现很少。在“长门国正税账”中记载了有关制盐铁釜的信息:“煎盐铁釜一口,径五尺八寸,厚五寸,深一寸。”

另外“周防国正税账”记载了制盐炉灶:“盐灶一口,径五尺九寸,周一丈七尺七寸。” aenOQ6KW7Tbn6Al/YXJOjmCjBjPnFw8p+4EIivs5ZTxWVMnM1O4hQVHtx0SIaX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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