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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暴动与叛乱

明治建政前10年,日本国内的动荡和混乱持续不断。据青木虹二的统计,1868—1877年的10年之间,农民骚动、暴动508次,其中67.5%集中在前5年,高达343次,这里面,针对政府新政的就有177次,为总数的51.6%。 在1868—1872年明治政府以建立中央集权体制为中心的改革时期,农民骚动、暴动平均每年为94次,每月平均近8次。农民骚动、暴动频繁,目的却不尽相同。1869年1月,越后国(今新潟县)1.5万农民群起请愿,要求年贡减半;10月,越中国(今富山县)2万农民骚动,焚烧土地账簿、驱赶村吏并自行夺取地主的土地。1876年12月,三重县饭野郡农民抗议政府的地租率过高,举行暴动。上述反抗行动具有反封建、反剥削的色彩,有其进步意义。

1871年8月废藩置县后,广岛县旧藩主奉命入住东京,县民群起阻止,和平请愿迅速演变为长达一个半月的骚乱。10月,播磨国(今兵库县)农民反对取消“秽多”的贱民身份而举行暴动,击杀县知事。1872年1月,备中国(今冈山县境内)千余自称“旧民”的农民反对贱民列入平民籍,冲击中津井村阵屋,夺取大炮、弹药,炮击“新平民”,并烧毁其住屋,四处放火。政府出动军队,予以镇压。 政府采用国际公历、征兵制和小学校给农民造成的负担,以及农民对电线杆、电线的嗡嗡作响的不理解乃至产生恐怖感,往往酿成集体打砸事件。城里的市民也因币制改革、物价高涨和治安秩序不稳而怨声载道,张贴反政府的传单。上述针对新政改革的群体事件,反映了社会转型时期的底层民众不满现实,对未来充满不安和彷徨的心态。

较之缺乏组织和领导且分散的农民暴动,士族的暴动和叛乱,比农民的反抗更令政府头痛。40万家臣武士被抛进维新改革的实验场,特权地位的丧失、对社会新角色的不适应以及心理失衡,每每滋生失落、痛苦和愤怒的情绪,积累着对新政的不满和仇恨。于是,在明治初期的日本 社会出现危险的反政府群体,即“不平士族”。由于士族热衷政治斗争,掌握军事手段,集团行动的组织力、爆发力俱强,对政府的冲击力远远大于农民暴动或骚乱,构成新政权维稳的真正威胁。

不平士族的反政府行动,起初多采用个人恐怖手段。1869年1月,担任政府参与之职的横井小楠被指“私通洋夷”、“散播洋教”,遭暗杀。9月,主张武士脱刀、实行征兵制的兵部大辅大村益次郎被暗杀。1871年1月,支持“版籍奉还”的民部大辅、参议广泽真臣遇刺。维新政府的三位高官接连被刺杀,震惊了整个日本社会。在政府内部,守旧派官僚岛津久光等同情甚至包庇凶手,助长了不平士族的嚣张气焰。

1869年11月至1870年2月,在戊辰战争中立下战功的长州藩诸队千余名官兵举行暴动,反对散发脱刀、撤销藩兵,对新政展开集团性的武力对抗。1874年2月,在“征韩论”政争后黯然返乡的前参议、前司法卿江藤新平同当地的“征韩党”沆瀣一气,与前秋田县权令、“忧国党”首领岛义勇等合伙,利用米价暴涨、天花流行和福冈县出现骚乱的时机,发动佐贺叛乱。近1.2万士族卷入其中,叛军攻占县厅,宣称启动第二次维新。在“佐贺之乱”中,失意官僚与不平士族联合行动,震惊了明治政府。内务卿大久保利通坐镇福冈,调集熊本、广岛、大阪三镇台之兵,全力镇压。3月,政府军夺回佐贺城,叛军阵亡170余名。4月,江藤等13名为首者被斩杀,400余名叛乱士族被判刑。

1876年10月24日至28日,4天之内,九州、本州地区的士族叛乱此起彼伏。10月24日,前熊本藩百余名不平士族反对发布《废刀令》,要求攘夷、复古。在太田黑伴带领下,突袭熊本镇台,杀死司令官种田政明,引发“神风连之乱”。10月27日,宫崎车之助率领福冈县前秋月藩的不平士族群起响应“神风连之乱”,发动“秋月之乱”。10月28日,前参议、兵部大辅前原一诚在山口县发动“萩之乱”,予以策应。10月29日,本州岛青森县前斗南藩的不平士族在勇冈久茂的策划下,试图袭击千叶县县厅,以呼应前原在山口县发动的“萩之乱”。明治政府出动军队,将上述叛乱悉数加以镇压。

1877年,不平士族叛乱达到最高潮。2月,前参议、陆军大将西乡隆盛在鹿儿岛县发动了以“敬天爱民”、“新政厚德”为旗号的最大规模叛乱。各地不平士族或举行暴动予以呼应,或赶来投奔,叛军人数迅速增加为4万余人,兵围熊本城。明治政府尽全力应对西乡叛乱。天皇睦仁发布诏书下令讨逆,有栖川宫炽仁亲王出任征讨总督,内务卿大久保利通多方调度,紧急出动了80%以上的常备军,投入战斗。继戊辰战争之后,第二次最大规模的内战,即“西南战争”爆发。政府出动6万余陆军和11艘战舰,紧急调往九州战区,围攻西乡叛军。9月,西乡隆盛兵败,逃回鹿尔岛,在城山的洞窟中自杀身亡。西南战争长达7个月,政府军阵亡6278人,受伤9523人;西乡军伤亡2万余人。 西乡败亡后,不平士族彻底放弃了武力反抗。

在明治初年,流言或谣传引发动乱、暴动的情况也屡有发生。1868年3月,明治政府陆续出台了诸如《神佛分离令》等政令,禁止僧侣从事神社事务,不许把佛像当成神体来礼敬,并拆除神社中的佛像、佛具,进而取消僧位僧官,命令僧侣还俗,鼓动废佛毁释。佛教、佛寺曾经是幕府实行思想统治和人身支配的工具,享有多种特权而招致不满和嫉恨。政府的废佛毁释举措被无限夸大和利用。藩主借打击佛教之机,夺占寺院的土地;神官要独尊神道;农民要摆脱佛寺的剥削。一经政府发动,在西南日本掀起废佛毁释狂潮。随着戊辰战争期间政府统治区的扩大,废佛毁释风潮席卷列岛,爆发了大规模的毁灭佛教文化的群体行动。

在萨摩藩、富山藩、松本藩、津和野藩等地,废佛毁释风潮最为激烈。骚动过后,佛寺荡然无存,僧尼流离失所。在京都、奈良、镰仓等佛教圣地,堪称国宝级的佛像、佛具、佛经被打砸或被付之一炬。全国约半数的佛教寺院惨遭毁坏,僧侣被迫还俗。直到1871年7月,明治政府担心彻底摧毁佛教会引起天主教的盛行,才逐渐放缓了对佛教几近毁灭性的打击。1872年4月,太政官发布解禁令,允许僧侣蓄发、食肉、娶妻和穿用常服,促其平民化;通告保护佛教各宗派,信佛自由。废佛毁释风潮并非反政府运动,却加剧社会动荡不安的氛围。

1872年11月,太政官发布《征兵告谕》,宣布“凡天地之间,一事一物,无不以纳税充实国内。凡为人者节不可不尽心竭力以求报国,西人称之为血税,谓其以鲜血报国也。” 告谕的本意是动员国民应征当兵,以生命和鲜血报效国家。但“血税”两字被讹传为政府要把应征的青年倒悬起来,抽血供洋人饮用,还说横滨洋人的红葡萄酒、使用的红地毯、红色军服等都是日本男儿的鲜血染红的。谣言不胫而走,反征兵的“血税”暴动频频发生。

1873年6月,在香川县,征兵令发布后,农民对“血税”疑惧不安,议论纷纷。西郡村民与户长发生激烈争吵,对新政和村吏横行早已不满的农民集体行动,焚毁户长住宅。消息迅速传开,区内2000余名农民一哄而起,放火焚烧正副户长家屋、村事务所、仓库和小学校,骚乱波及丰田、三野、多度、那珂、阿野、香川等7郡,万数农民卷入。至7月初,被焚毁的派出所、事务所、村吏住宅、小学校等共599处,波及130个村庄、34个区。政府急调军队和警察,赶来镇压,大批农民被捕,处死7人,判刑者49人,杖责者103人,鞭打者26人,被处罚款者16416人。 流言引发大规模群体事件的真正原因,在于明治维新涉及社会角色的再定位、社会利益的再调整和社会资源的再分配,不同社会阶级对维新举措的理解和感受并不相同。由于征发农民的次子、三子当兵,青壮劳动力被抽走,自然引起反感与焦灼,导致群起反征兵。但暴动与“血税”发生联系,则同社会传言、流言引起的恐慌、心理不无关系。

针对复杂局面,明治政府兼用两手政策,既借助武力镇压,也加强舆论导向和社会教化。1869年2月,明治政府发布《新闻印行条例》,禁止批评新政新法。同时,通过大力宣扬崇皇敬神、“万世一系”的国体意识,统一并稳定民众的思想。1870年1月,天皇睦仁发布《大教宣布诏》,内称:“朕恭惟,天神天祖立极垂统,列祖相承,继之述之。祭政一致,亿兆同心,治教明于上,风俗美于下。而中世以降,时有污隆,道有显晦矣。今也天运循环,百度维新。宜明治教,以宣扬惟神之道也,因新命宣教使布教天下。” 在“惟神大道”的名义,发起统一民众思想的尊皇敬神运动。

1871年7月,太政官发布《大教旨要》,强调“大教之旨要,在敬神明,明人伦,使亿兆正其心,尽心尽职,以侍奉朝廷”;若“其心不能正,政不能治,职不能尽责”。 政府向各地派出宣教使,安排与庶民关系最密切的神官、僧侣、讲谈师、落语演员,在各处宣讲“大教”神道。1872年9月,在东京设置大教院,府县设置中教院,各区设置小教院,设置正权大教、中教、少教、大讲、中讲、少讲、训导等14级宣教师,开展宣讲活动。1873年5月,大教院发布《三章教宪》(亦称《三条教则》),统一规定宣教师必须恪守的三条教宪是:“必须体会敬神爱国的宗旨”;“必须明确天地人道”;“必须拥戴天皇,尊奉朝旨”, 将尊皇敬神意识贯彻到市町村。除此之外,明治政府还以文明开化、破除迷信为理由,把来自中国,已沿袭千余年的上巳、端午、七夕、重阳等国家传统节庆日降格或取消,将明治天皇的诞辰、神武天皇的登基日,分别规定为天长节、纪元节等国家节庆日,把崇皇敬神的意识长时期地固定下来。 fdffyQwvx0j/G9g3Su9xPA1CMN66lVtZjSoLTsC7J0bL6tff1iz0TbizYNLVpUB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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