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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调皮闯祸的孩子王

程泰宁的祖父与父亲都在重庆上班,因为地势原因,选择坐滑竿回家。1940年的一天,在他们回家途中,突遇日机空袭,抬着程敏斋的一个轿夫被吓到了,身子一侧,坐轿的程敏斋随之栽倒,从轿子上跌了下来。程敏斋患有高血压,因为这次意外摔伤引发的脑出血,很快就去世了。程泰宁那时才5岁,他对祖父去世只有一个印象:满屋子都是穿白衣服的人。在遭受苦难的国土上,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发生。

祖父去世后,祖母心灰意冷,把家里的中馈交给了儿媳,自己全心照顾大孙子程泰宁。祖母当时五十岁左右,头发总是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盘成一个低发髻。她眉毛疏淡,眼睛大而明亮,圆圆的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令人心生温暖与亲近。她心地良善,待人随和。受祖母的影响,程家人口虽多,却能互相体谅,相亲相爱,家庭氛围很温馨。

在重庆时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前排右起程泰宁、姐姐润芳、大弟永宁;二排右起妹妹庆芳、祖母[手中抱着小弟遐宁]、小姑母杏官;后排父亲、母亲)

在程泰宁的记忆里,小时候祖母是比母亲更亲密的人。夏日的夜晚,祖母慢慢地拍他的后背,用蒲扇为他驱赶蚊子,口中轻哼着催眠曲,直到他在轻抚下沉沉睡去。

那时程家生活困难,祖母总是想方设法给程泰宁变出好吃的。只要听到“老大,出来一趟!”,程泰宁就知道,奶奶又要领他买零食了。程家所住善堂建在坡上,旁有台阶,通往坡下店铺。祖母是小脚,走路很不稳当,每次上下台阶,都是一次折磨。祖母攥着程泰宁的小手,靠脚后跟慢慢挪,艰难地往下走。到了下面的小店里,买一个咸鸭蛋或几块糖果给孙子改善一下生活。看到程泰宁吃得香甜,祖母嘴角露出了微笑。

外祖父、祖父的先后去世,让程泰宁有了死亡的概念,常常暗自忧虑,担心祖母哪一天也会离开他。有一天,程子敏请人来算命,程泰宁躲到门后偷听。算命先生讲的那些升官发财的话,他都不感兴趣,当听到算祖母寿命的时候,就竖起了耳朵。只听算命先生煞有其事地说:“老太太应该活到某年才走。”此后他总是提心吊胆,常常做噩梦以至哭醒,直到祖母平安度过那一年,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可任谁也挽不回那场分离。祖母是在“文革”期间没的,从未请过假的程泰宁,在祖母病危期间,告假40天,一直守在病床前,直至祖孙二人生死相隔,渐行渐远。

在以后的岁月里,程泰宁常想起与祖母相处的时光,点点滴滴,特别淳朴,有些琐碎,当时只觉是平常。直到长大后的某天,他才猛然明白其中的深刻:祖母紧紧地牵着他,从台阶上侧着身子,一点点地往下挪,一步复一步,身后留下的,是时光与亲情的羁绊。那些看似平淡的小事,背后蕴含着隽永的爱。此去经年,祖母已成永别。那一瞬间,他心中大恸,泪不能止。

老太太宠爱程泰宁,也只管他的吃、穿、住,父亲远在重庆,母亲要打理一大家子的中馈,对他只能采取放养式教育,他整天跑到外面去玩、去野、去疯,完全是自由成长。这种粗放式的散养,对程泰宁性格的形成影响颇深。由于缺少父母的经验和指点,他对人警惕性低,为人处世方面也不懂圆滑。

程家所住那一片儿,孩童很多。程泰宁在那群孩子里,年龄不是最大,身体也不是最结实,可大伙儿觉得他见识多,自愿推举他当头儿。程泰宁还觉得少了点什么,扭头四下看了看,发现坡下木材店外堆着的木枋,有了主意,对小伙伴们说:“我连个聚义厅都没有,太不像样子了。你们拿这些木枋,给我搭一个聚义厅,咱们在这儿安营扎寨、占山为王,好不好?”

大伙儿都喊好。不过木枋又重又高,孩子们既搬不动也够不着。程泰宁发现木垛“码”在一个斜坡上,他眼珠一转,指挥小伙伴们:“这样吧,咱们先推散木垛,再把木枋一个个捡起。来,大家一起使劲,从上往下推!”

七八个小孩上去就推,哪知木垛堆得不牢,这么一推,整垛木枋完全垮塌,有些滚下四五米的斜坡,滚到青石板街道上,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大家吓呆了。程泰宁喊了声:“快跑!”小伙伴们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程泰宁第一次指挥人造房子的壮举,就这么流产了。

他很讲义气,一人断后,其实心里也打鼓,知道这次祸闯大了。他心怀鬼胎地溜回家,盘算着可能要挨家里骂,街坊邻居或许也会上门找碴。提心吊胆了好几天,也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

那时程泰宁特别调皮,成日带着小孩惹是生非,几乎天天闯祸。由于儿子不服管教,甘月华有一次实在气急,就让程泰宁跪到善堂的大院子里,当众罚跪。还请人写了“忤逆不孝”四个字,贴在他的床头。

程泰宁当时非常委屈,完全没有注意母亲的反应。后来,他回忆起当时的一个细节:罚跪后,母亲一个人默默地抽泣。他突然意识到,母亲也有她的不易,母亲的一些行为,可能有她的无奈。他后来写道:

“逃难”到四川不久,祖父和外祖父相继去世,全家十几口人全赖父亲的很少的“薪水”支撑,而父亲远在百里以外的重庆上班,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这一大家子实际上是靠母亲操持。此时的母亲已不是抗战前在南京经常回娘家打牌的那个“四小姐”了。经济上的窘迫、家事的繁杂、客居异地他乡的种种不便,使母亲身心俱疲,年纪还轻的她就曾因劳累而吐血。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我这个常常闹事而又总不听话的孩子,迫使她痛下一次“狠手”这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那时的我也隐隐地觉得自己的不对,因此默默地接受了母亲的责罚并心怀愧疚。应该说这次“当众罚跪”也给了我幼小的心灵以很大震动,并留下了终生不忘的记忆。 rEf3nDYb4lbvHRffKWdrWxF3Gutof4Lg+oFK9EUNGV3AJUiSOupne8n50CXS+Zw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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