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增长,程泰宁的阅读范围更广,对外国文学产生了浓厚兴趣。当时他看了很多名著,最喜欢的小说有两本,一本是《红与黑》,一本是《牛虻》。《牛虻》讲的是意大利青年亚瑟顽强战斗的一生。亚瑟是上流社会的叛逆者,虽然受尽折磨,却从未沉沦,历尽艰辛的他更加坚强,终成一名坚定的革命者,后不幸被捕,从容就义。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在写给恋人的遗书里,仍然充满了自信:
不论我活着,或者我死掉,我都是一只,快乐的飞虻!
程泰宁读到最后,几乎热泪盈眶。“牛虻”的刚毅、忍受考验的无限力量以及逆风而行的孤傲身影,正中他的英雄情结。从“牛虻”那里,他看到在挫折和磨难中怎样坚持自尊和骄傲,进而获得一种独立倔强的人格力量。他也被“牛虻”与蒙太里尼的父子之情所打动,从中领会到亲情的分量,渐渐理解了父亲的坚持与不易。
程泰宁1958年在北京与父亲合影
《红与黑》是另一本令程泰宁感动的小说。于连是木匠之子,勤奋好学,时时渴望干一番大事业。为了实现人生目标,他在“红与黑”中努力,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打破等级制度限制而踏入上流社会。在贵族的密谋下,于连锒铛入狱,却未苟且偷生,而是毅然赴死来表达对那个社会的不满。他本出身低贱,备受歧视,但渴望流芳百世,凭的是什么?凭的是心中一股强大的动力,靠的是极其坚毅的性格,最终才能主宰自我。
年少的程泰宁读到这样的情境和文字,是那么的坚韧有力,怎能不感动振奋?那种志气与抱负,从此烙上他的心痕,令他一直难以忘怀。从“牛虻”、于连身上,他找到了价值认同,就是人不能白白地活一生,即便绝望痛苦,也要骄傲地反抗到底,把逆境变为胜利。可以说,文学成了他的精神脐带,成为他一生奋斗的动力与汲取力量的源泉。
成长期的他,在这些文学作品的伴随下,走向了文学创作之路。程子敏失业后,很快找到了工作,在上海沪太长途汽车运输公司做副总经理,同时在杨浦区裕兴纺织厂兼职做襄理,结交了一批新朋友。有朋友向他推荐一家私家诊所,该诊所有一台X线机,在当时很稀罕。程子敏遂带全家做透视检查。体检中发现程泰宁的肺部有钙化点,医生判断他得过肺结核,目前虽已痊愈,平时宜多休息。程泰宁因此减少了上场打球的次数,不过他仍喜欢看球赛,并借机向报纸投稿,报道学校的比赛。
他主要向《文汇报》投稿,还有就是《亦报》 。《亦报》上的体育消息特别多,有位有名的体育记者叫冯小秀,颇为欣赏程泰宁。程泰宁写的关于体育赛事的稿子,把赛场的多变和紧张带入文章中,将场面刻画得活灵活现,很吸引读者,不久他就被《文汇报》聘为固定通讯员。
高中期间,程泰宁还写过一些其他类型的文章。他喜欢看京戏,高二时曾在天蟾舞台看过一出戏叫《洪羊洞》,讲杨六郎派手下盗父遗骸,两个部将因他而死,六郎也吐血身亡,最后他与手下在阴间相遇。
程泰宁1952年中学毕业照
程泰宁以前看过《洪羊洞》,这次看戏他发现阴间相遇那一片段被删,直接演到杨六郎病重身亡就落幕了。他觉得改得挺好,去掉了封建迷信的内容,也不影响剧情,还是一出好戏。回去后他就写了一篇文章《怎样修改〈洪羊洞〉》,投稿给《亦报》,不久就被登出来,篇幅还不小。程泰宁自幼几乎是“散养”,中学读的也绝非名校,却径自涉入文学创作,端赖于他从小开始的“自我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