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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祖母之言，便是长姐这五年的揍还没挨够，就该被温谦打死埋在温家，从此永远都是温家二少奶奶。沈家能继续做温家的姻亲，沈家的公子们，也能靠着长姐的牌位，让地痞绕着他们走。啧，沈家公子，真威风呀！”
静静矗立在门框前的白衣少女，薄唇弯起一抹讥诮。
沈家兄弟二人本就被揍的五颜六色的脸，顿时羞惭的一阵青一阵白。
“沈槿卿，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懂什么婚嫁之事！温谦怎么不打别人，就打梅儿。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该自己好好反省一下，若她能与温谦和睦相处，规劝温谦一心向上，又岂会如此？是她没有尽到为妻的责任！”沈老夫人面色不虞，狠狠瞪向沈槿卿。
沈槿卿笑容灿烂又冷峭，“什么都是别人的错，温谦他没错。那他剽窃作弊，是不是该怪我长姐没拿刀把他手砍了，让他惹出此等祸事，还是您要怪景王殿下慧眼如炬，断案如神？”
不等沈老夫人继续将她那一套歪理，沈槿卿嗤笑一声：
“反正您的意思就是，沈家需要姻亲来撑着。所以，您又打算把长姐送到哪一家去挨揍？用长姐一人的命，可能护得住咱们沈家金贵的少爷们？”
沈时川被她阴阳怪气挤兑的愤怒道，“你闭嘴！祖母岂会想让长姐过的不好！我们也不需要长姐护着……”
“兄长，在说什么大话呢。”沈槿卿轻笑看他，称呼规矩礼仪齐全，挑不出一丝毛病，唯独声音里浓郁的讥诮，凌厉如一道利刃，刀刀插在沈时川心上：
“自从父亲被贬去西南，这些年，你以为沈家靠什么维持着体面呀？难道靠的是你们两位连秀才都没考中的少爷吗？平江府各大小家族，卖二位面子吗？你们一直以来安逸无忧的日子，都是靠长姐在温家挨揍换来的。”
场中一时寂静。
沈时修彻底呆愣住了。没有人与他说过这种话……
五年前他不过十三四。
沈时川更小，不过十一二。
沈家的败落，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感觉的。他们自十岁就被送去文澜书院，沈老夫人只让他们好好读书，锦衣玉食供养着。
这个家族已经是风中残烛，风雨飘摇，但他们什么都不懂。
沈梅仪红了眼眶。她这些年被打被欺负，她全忍下来了。
她早就想回沈家，只是为了家族苦苦支撑着。
沈老夫人眉头紧皱，这一番过于真实的话，实在是太刺耳了，她狠狠一拍桌，胡搅蛮缠道：
“够了！家族给她挑了四大望族的婚事，人人羡慕，已经为她尽力了。她婚事不幸，也有她自己的错。这能怪家族吗？沈家谁不疼她呢？谁不希望她幸福呢？”
“你这丫头，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你也不关心一下你兄长们的伤势，他们都伤成这样了，你却漠不关心。”沈老夫人赶紧错开话题。
沈槿卿静静立在一旁，并不上前问候。
沈老夫人又是对两个孙儿一番嘘寒问暖，才命人把他们送下去。
沈时修一言未发，他十分沉默。今日得知的一切，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他以为他的阿姐是人人羡慕的望族儿媳，有最体面风光的生活，但实则，她为了家族，隐忍五年，连命都差点丢了。
而今阿姐与温家没了关系，昔日绕着他们走的地痞，都敢欺上来。
原来，沈家早就败了。
是他的阿姐，苦苦撑了五年，护着家族，护着他们。
这些年他又在做什么？他在风花雪月，荒废学业。若他能举业有成，有他这个依靠，也许阿姐早就能和温谦和离了！
沈梅仪一路送到他住的修竹院，将一堆药膏给他，叮嘱他好好养伤。
“阿姐，我对不住你。我是沈家长孙，沈家本该由我来振兴……”沈时修十分惭愧。
沈梅仪一愣，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是沈氏女，为家族付出，我是心甘情愿的。只是，阿姐也是如今才明白，借着温家一时的势，是护不住家族的。你，以后要好好读书啊。”
“嗯！”沈时修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点头。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沈时修姐弟俩同时回头望去。
“打扰一下，有件事忘记告诉大哥了。”沈槿卿立在门前，她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看着沈时修，言笑晏晏：
“大哥可知道，今日大伯母为何回娘家了吗？”
沈时修摇摇头，沈梅仪不解道：“母亲说想念外祖了。”
“是祖母让她回去的。因为……大哥赌博贪财，祖母认为，这是受商女的影响。”沈槿卿一双墨瞳笑盈盈地看他，笑容却凉意渗人：
“你不好好读书，错的不是你，竟然是大伯母的出身呢。”
沈时修彻底僵住了。
他羞愧地无地自容。
……
沈时川被抬回院子里。
他脑海中还回旋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沈家早就败了。
可他真的不擅长读书啊，他看见那些之乎者也就犯困。
要他考科举，他怕是再读二十年也考不上。他也不擅长武艺，武举也不行……
好家伙。
废物竟是我自己？
沈时川幽幽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有些难受。
尤其是看见长姐的遭遇，要不是温谦已经死了，他必定要套着麻袋狠狠把他揍死。
以后沈槿卿出嫁了，遇到欺负她的夫家……
他能做什么？
也许只能上门去杀人？
可他连杀人都不擅长……
沈时川更加忧郁了。他很烦躁，于是拖着一身伤的身体，去隔壁院子找大哥。
看见了同样一脸生无可恋的沈时修瘫在床上，正在看书。
“大哥，你在看什么？”沈时川问道。
沈时修说道，“复习。今年去参加科举。”
“哦哦哦，对，以你的才华，你肯定能考上！”沈时川深以为然。
沈时修苦笑一声摇头，“这些年一直钻研诗词，已经很久没有看四书五经，荒废了学业，未必能中。”
“大哥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才子。我相信你肯定能中的！”沈时川为他打气，顿了顿迟疑问道：
“大哥，你说我现在开始练武，还来得及吗？”
能中武举就去当武官。
中不了以后还能去砍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