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仙鹤堂。
沈老夫人靠在褐色云纹檀榻上,闭目思索如何从南信侯夫人手中,多搞几分好处。
一侧坐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身穿杏色兰花刺绣长裙,满头珠翠,格外招摇。她轻轻给老夫人捶着肩膀,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端着讨好的笑容:
“母亲,侯夫人神通广大,能不能给夫君谋一个官身?”
沈老夫人的长子次子都入了仕途。
唯独幼子沈海,文武皆不行,屡试不中。但老太太最疼幺儿,将沈家的生意交给他打理。
当年凭着沈正弟弟的身份,沈老夫人还给他说了一门好亲事,娶金陵名门程氏嫡女。
但沈海嫌程氏无趣,暗地里与沈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薛氏偷情。两人合谋害死了程氏,薛氏便做了沈海的填房,就是眼前这妇人。
“难啊。”沈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沈海连个秀才都没考中,想谋个体面的官职,无疑是痴人说梦。
“再看看吧。”沈老夫人捻着掌心的一串佛珠,不急不缓道:
“南信侯府如今最看重的就是信物,不能弄丢了。”
薛氏闻弦知雅意,浅笑道:
“槿丫头一个小女儿家不知分寸,如何能保管如此重要东西,我还是去把信物取来,存在仓库最保险。”
正在薛氏起身准备去搜信物的时候……
“老夫人,出事了。”张嬷嬷快步走了进来,禀报:
“七小姐被人抓了。”
沈老夫人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今日刚走过一条街,突然大街上冒出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把沈槿卿抓走了。
两个大丫鬟、随行的小厮、车夫等人都吓懵了,急急回来报信。
张嬷嬷将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薛氏惊讶道,“这青天白日,县城里竟然有贼人?母亲,可要报官?”
“不能报官。什么贼匪敢在长洲县犯案?这里可驻扎着禁军。”沈老夫人摇摇头:
“我看这十有八九,是南信侯世子。世子那混不吝的性子,大概被槿丫头气急了。”
薛氏点点头,又道,“那万一……真的是盗匪?”
“那就是她命不好了。此事无需张扬。”沈老夫人随意道。
并非没有被贼人劫走的可能。
但对于沈老夫人来说,那沈槿卿就只有自尽以全名节一条路,报不报官也没区别。
“不管如何,要归还给侯府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沈老夫人淡淡提醒。
薛氏心下明白,告退去绿蕉院搜信物。
只可惜……
她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只能回来和沈老夫人禀报。
恰此时。
门房又来报,南信侯世子的马车,将七小姐送回来了。
“母亲料事如神,还真是世子。”薛氏连忙奉承道。
沈老夫人一脸担心地模样,“快把槿丫头带进来,我乖孙女肯定吓坏了。”
沈槿卿被领了进来,规规矩矩给祖母和三婶请安。
“槿丫头,你受惊了。”沈老夫人一把拉住沈槿卿的手,安慰。
薛氏没找到信物,心下焦急,脸上却端着一副好心为她的模样:
“槿儿,世子针对你,就是为了侯府信物。你把信物拿出来,让老夫人替你保管,那世子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沈槿卿讶然看向她,“三婶何出此言?世子并没有针对我,而是特意给我道歉,我见他诚恳,便原谅他,信物也还给他了。”
“什么?”薛氏惊呼出声。
沈老夫人也是脸色微变,没有信物,那她还和侯夫人谈什么条件,不由心头怒起:
“槿丫头,你怎么能如此鲁莽!”
“我本是打算再气世子几天,但祖母不是想让我快点退婚吗?婚姻大事,我觉得我不能使小性子,该听祖母的。”沈槿卿对答如流,看起来乖巧至极。
沈老夫人气的差点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