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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全国统一府选。
府选的场地是科举的贡院，一应规矩也都相同，检查十分严格。
府选考试是一道大题，一道附加题。
大题是命题写文，不限任何格式。作为女选的第一关，女帝最初想筛选识字的女子，再将她们送入书院学习。
没做太多限制。
那时刚经过百年战乱，识字的人不多。
但三百年后，闺秀们无一不自幼上闺学。
想要脱颖而出，就更考验文采了。
今年平江府的大题是《春》。
难度算是中规中矩。
但翻到附加题，所有人都懵了。
……
鹿溪书院，逍遥居。
“谢老二，你怎么如此刁难这群小娃娃？寻常的附加题，不过是算数、诗词、再难一点的律令、礼仪，你倒好，不过是个府选，你就让她们写策论，你这不是故意为难她们吗？”吴鹤子摇晃着羽扇，连连摇头。
他是江南文坛名宿，鹿溪书院的画师，谢祭酒多年老友。
谢祭酒拎着一个酒葫芦，美滋滋嘬了一口，“府选只看大题录取，影响不大。”
府选的录取，只看大题的文章，排名也是如此。
附加题唯一的用处，就是当两位考生的大题文章难分伯仲，作为区分名次的参考。
所以出题范围没有任何限制，随主考官的心意。哪怕出题偏门到天文地理，也是有过的。
“对于大多数人影响是不大，但对于今年的第一……”吴鹤子不认同地皱眉：
“要不是我和你相识多年，知道你的人品，我都要以为，你是故意偏帮你外孙女了。”
谢祭酒的女儿，嫁入风家，风淑若是他的嫡亲外孙女。
“她和沈七的大题文章，估计差不多。最终可能要看策论分个一二。一个山野村女，又如何能比得过风家精心栽培多年的大小姐。”
“我听说风家指望她京选，那她必然是写过策论的。”
策论，是京选的大题。
寻常人家的闺秀，少有此时便学习策论，大多只涉猎律令与礼仪，为省选做准备。
谢祭酒洒脱一笑，“若《山景》是这小娃娃的实力，她必然第一，大题便足以分个高下，用不着看策论。”
“若不是，那是她实力不济，怪何人？”
吴鹤子不由失笑，“你这绕的，倒也是这个道理。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何现在就要考策论？太急了。”
“想看看有没有一个女官的苗子。”谢祭酒仰头喝了一口酒，语气里几分惆怅：
“我等主持女学府，精心栽培，却无法为朝廷网罗几个人才。我领着朝廷俸禄，却于朝廷无益，愧对这民脂民膏。”
吴鹤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在介怀温家那女子的事？谢老二，人各有志。何况，你也知晓女官相比起一步登天，是更难的路。如何能教人选易不选难呢？”
“我就不信，没人想做女官！若有这样的苗子，我这个为人师长的，一定倾囊相授！”
……
附加题是一道策论。
北疆前线战败，问考生，可有对策？
当然，并非真的指望她们给出什么对策，能言之有物的说些与战事相关的策论，便得上是一篇佳作了。
真正的对策，朝廷内阁六部重臣，早在商议。
风淑若看见这题，瞬间大喜过望。她对于拿第一，本来就很有信心，现在更是胜券在握。
哪怕沈槿卿超常发挥，大题与她写的差不多，策论，也必然输给她。
……
沈槿卿看着附加题，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云家军是北边最精锐的军队，但现在不能上战场。
朝廷将云家军监视看管，怕他们通敌坑友军。
另派了其他军队，接手原本云家军的布防，然后……
挡不住，一溃千里。
这不单单是军队的问题，换云家军也不过是输慢一点，因为边城已破。
北疆的边城，每一座都是最适合防守的关隘，占尽地利之势。
如今敌军占了先机，侵入腹地，后面的城池，并不太适合防守。
北边现在是一边丢城，一边带着百姓后撤，局势不容乐观。
沈槿卿回不去。
而且她一个人回去也没用。
战场，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
就算她能回到北疆，甚至拿回云家军。
朝廷断了粮草，孤军先饿死。打仗没那么简单，不是一个人一些兵法就能决定胜负的，打的是补给，是银子，是君主的态度。
而今局势如此，想要反攻，是痴人说梦。
以沈槿卿估计，至少需要一个能在北疆独揽大权的主帅，再扩军训练两三年，齐心协力，才能收回。
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最重要是稳住北疆的局势，必须重新布下防线，而北疆诸多城池之中最适合防守的是——
葫芦镇。
以此为点……
沈槿卿提笔，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只是一篇完美的防守策论。
……
府选考试一日结束。
酉时，钟声响起。
众闺秀们鱼贯而出，考试结果将在三日后公布。
随着考试结束，众人得知了今年府选的题目，一时间，平江府地下赌庄里，押沈槿卿第一的赔率，一路疯长。
“七妹，你只要能考入书院，就很厉害了！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咱们沈家的人都以你为骄傲。”沈苓仪特意带了一些小食来安慰沈槿卿。
沈槿卿的心情，有点微妙。
她已经知道了沈苓仪的水平，只要照常发挥，那是必然考不上的。
所以，考不上的人，来安慰自己？
啊这……
“那你还去赌庄押风淑若，不押表妹支持一下？”一旁立着的程澈，直接拆台。
沈苓仪不由瞪了他一眼，“表哥，我挣了银子，给七妹妹买零食吃。用风淑若挣的钱养妹妹，这就是支持。”
“你歪理倒是多。”程澈嗤笑一声，最终视线落在沈槿卿身上。
她考不上第一，就不能和景王一起编书，他该幸灾乐祸。
但想到小姑娘失落的样子，竟也并不觉得高兴。
“五姐姐，你如果还有闲钱，不如去押我。”沈槿卿好心提醒。
沈苓仪干笑，“咳咳，没了。七妹妹，我心底永远是倾向你的。赢了钱请你吃大餐！”
“那等不到了，五姐姐大约要血本无归。”沈槿卿实话实说，转而吩咐一旁的冬棋：
“把我家当全押上，赌我赢。”
沈苓仪目瞪口呆：？
七妹妹，你这么自信的吗？啊不对，七妹妹，你一个好好读书的淑女怎么也赌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