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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后。
沈槿卿与沈素儿，一同回内宅。
姐妹俩走在花园小径上。
沈素儿没想到方才还让她恨不得一死的难题，此时已经解决了。
“七妹妹，若刘荣发醒来以后说有人踹他下湖，祖母追究……”沈素儿担忧看向沈槿卿，紧张又局促：
“你……你便说是我踹的。此事你是为了帮我，不该再让你受祖母责罚……”
沈槿卿淡然道，“祖母不会追究的。”
沈素儿一愣，“为什么？”
“因为追究下去，便是沈家人不对，害刘荣发落水，祖母该给他这个苦主赔偿安抚。祖母不会做赔本买卖。”沈槿卿不急不缓道。
若沈荷仪没有被薛兴文毁了名声，沈老夫人会恨下手的人，毁了她的一枚好棋。
可沈荷仪已经毁了。
对于沈老夫人来说，这枚棋子已经废了。
一枚废棋再被人坑一次，她岂会管？比起给薛兴文当妾，填了刘荣发的坑，余下沈素儿，才更符合她的利益。
她必然不会深究，只会顺水推舟。
“七妹妹，这一次多亏你，不然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沈素儿看向身旁的女子，认真说道：
“从今以后，我这条命是你的，我全听你的！”
她不太聪明。
但她想，活下去。
过去的这些年，她过的不太好，但也并未觉得命悬一线。可今时今日她才清晰认知到，她能活到现在，并非她厉害，而是族中那些人，没一个人真心要她的命。
当他们需要的时候，祖母、三房……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夺走她的性命。
而她并没有自保之力。
父亲忽视她，嫡母也不可能为她拼命，而今这家中，唯一能保住她的人，只有沈槿卿。
她想依靠沈槿卿。
她承认自己这想法很懦弱，但她真的没有那么聪明的头脑，她只想活着。
她是个府选考不上的无用之人。
不知对七妹妹能有什么用处。
这条命，都听她的，只想换取，一丝庇佑。
沈素儿诚恳看着沈槿卿，“我知道自己是个无用之人，但不管七妹妹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我不求多好的人家，只求不要让我做妾，我不想做妾，我不想当一个玩物，我想……我想至少做个人。”
看着沈素儿眼中激动的眼泪，沈槿卿明白了。
她想活的有尊严一点。
她能躲过一次，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以后的明枪暗箭，她用忠诚，换自己的保护。
这是很聪明的选择。
“怎么能不求一个好人家呢？我的三姐姐，自然要挑一个自己合意的如意郎君。”沈槿卿伸出纤细柔软的玉手，轻轻握住了沈素儿的手：
“不过此事不急，你可以慢慢挑。倒是接下来该做什么，三姐姐可以好好想想。”
沈素儿微愣，“我……我该做什么？”
“你喜欢做什么，想做什么？”沈槿卿问道。
沈素儿彻底愣住了。这个问题，没有人问过她，她也没考虑过。
沈家的千金，每个人都是读书考试嫁人。
还能做别的吗？
“你可以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给我答案。”沈槿卿看着她道。
沈素儿一时间有些迷茫。但她自己的路，沈槿卿不会替她决定，她自己考虑。
回到绿蕉院。
沈槿卿安逸地躺在浴桶之中泡澡，今晚很多人都睡不好，但不包括她。
踢刘荣发下水，是她临时起意。
她原本是打算另寻时机解决。
她也不知道沈荷仪还会再出现。
不过当她出现的时候，沈槿卿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这世上大多数人的欲望，对于沈槿卿来说，都太明显了。
既知欲望，便能轻易看透对方的打算。
唯独某个人，她连一丝一毫都无法看透。
戚宴。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
刘荣发是半夜时分醒的。
小腿那一脚被踢出了一块淤青，还差点被淹死，他气势汹汹要找沈家的人问个明白，不过此时大半夜，主人家都睡下了。
刘荣发只能等到次日一大早便去找沈老夫人要个说法。
“你看看我这个腿，当时船上就那几个人，不是沈素儿就是沈槿卿踢我！”刘荣发一脸怒容：
“差点害我淹死，你们沈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腿上的淤青发紫。
对方下脚挺狠。
姚氏看的心惊肉跳，她知道她家那个庶女没这个胆子，就算不满意婚事，她万万也不敢踢人下水……
这只怕是——
“刘大人，你腿上这一处伤是什么时候弄的，我们不得而知。有谁看见我们沈家的小姐踢你？昨日那么多宾客，你可有一个人证？当时谢大公子就在船上，他没说你是被人踢下去的，你这是要讹人吗？”沈老夫人不冷不热道。
刘荣发一时无语。
昨日那么多宾客，没一个人说他是被踢下去的，说明没人看见。
否则，沈家千金谋害宾客这样的大事，那些外人没道理替沈家藏着掖着。
早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嚷嚷的人尽皆知了。
这一点，沈老夫人和刘荣发都心知肚明。
所以，沈老夫人丝毫不惧，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
“老身还要问问刘大人，为何将我孙女撞下水，害她名声被毁！”
当时沈荷仪还没摔下去，就是刘荣发一撞，两人一起掉水里了。
“她名声早就被毁了！我也不是故意撞她，我真的是被人踢下去的。”刘荣发脸色阴沉。
“无论如何，此事你必须要给我们沈家一个交代。本来我们两家在议亲，如今看来，你和沈六有这个缘分，你就带她去京城吧。”沈老夫人道。
刘荣发急道，“可是，我们原本说好的是沈素……”
“没有写下契书，便不算定好。”沈老夫人冷道，“刘大人，你不要空口白牙污我沈家千金的清白！”
纳妾不同于娶妻，不需要提前下聘。
以至于两家除了口头约定，还没有任何文字契约，沈老夫人如今想换就换，十分简单。
刘荣发很气愤被人摆了一道，又嫌弃沈荷仪已经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不清白，不过纵然他再不情愿，他也确实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沈荷仪。
女方家选谁，谁就得负责。否则一个轻薄之罪，他这官也不用当了。
于是，刘荣发不情不愿的写下了纳妾文书。
沈荷仪二次落水这事闹的平江府满城风雨，他可不想留在这被人看热闹，只等着明日接沈荷仪一同回京，赶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