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绿蕉院。
沈槿卿坐在雀上枝头浮雕红木镜台前,妆奁里寒酸的几支银簪,与四周精致的家具陈设,格格不入。
“小姐,您的首饰不剩几件,不能再卖了,否则便连髻都簪不上了。”冬棋忍不住提醒。
原主久居深山,生活清苦。因为所谓的养病,被迫长期茹素,养的身娇体弱,还要抄经祈福,时常斋戒……
斋戒需得一日不食,原主曾硬生生饿晕……
被逼的没法,就让婢女偷偷下山去买些食材补补。
她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本带了些银票傍身,回沈园第一日就被老太太搜去保管,就剩些金银首饰值钱,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变卖了。
沈老夫人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针对原主。
多大仇呢?
也就是不喜欢她的母亲,连带着厌恶她。
沈槿卿的母亲宋氏,父母早亡。
沈老夫人听宋氏的婶娘说宋氏八字硬,克父母。
婆母也是母。
她觉得宋氏妨碍了自己,又一次想给儿子换媳妇。
和宋氏的婶娘商量的有来有回。
那时沈老太爷已经不在。幸而沈正已封爵,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他不肯换人,沈老夫人也不敢得罪他。
只能避着宋氏,不去京城,嫌宋氏晦气。
沈槿卿对此只想说谢天谢地。不然就沈老夫人这作妖的段位,婆媳住一块,折寿的肯定是宋氏。
“嗯,以后不会缺钱的。”沈槿卿视线落在空荡荡的妆奁。
对于她来说,挣钱很简单。等眼下这件事了了,抽空去捡点银子。
梳洗罢。
冬画推门而入,压低声音禀报道:
“小姐,世子那边传信来说,您的信,今早已经送去长洲行宫了。但世子说,只能保证送到,无法确定景王殿下能看见。”
沈槿卿昨晚写了一篇文章,封入信函,让顾子盛帮忙送入长洲行宫。
他行动倒是快。
“嗯。”沈槿卿应了一声。
冬画忍不住道,“小姐真是太好心了,帮了沈大小姐一次又一次。当初您被送上山的时候,大房可没人关心您呢!”
“大伯母在祖母面前,只有听从的份。我又不是她的女儿,她不敢插手,很正常。”沈槿卿不以为意,顿了顿又抿唇,“而且……我也不是好心,我有目的。”
她是云昭。
沈家人对她来说,除了父母兄长,是原主留给她应尽的责任。
其他人,原主小时候没和他们养在一处。
根本没什么感情。
她愿意救。
因沈梅仪此人,不畏死,重情义,值得一救。
也因她要执掌沈家,自然需要沈家人看见,跟着她,才有似锦前程。
“走吧,去给祖母请安。”沈槿卿站起身。
主仆一行正要出门。
姚氏身边的李嬷嬷满脸笑容地前来拜见:
“七小姐,我们家夫人让老奴给您送一份谢礼。”
说着,一群中年仆妇端着六个漆盒走了进来。
“两盒头面首饰,两盒胭脂眉黛,都是夫人精心挑选的。另有两盒金银锞子,想必小姐用得上。”
“夫人命霓裳坊给您制了四季常服各两套,还请您让老奴量量身形。夫人说,往日七小姐住的远,她照顾不周,而今回了沈家,自然是要好好照顾您。若您缺些什么,也尽管和大夫人说。”
沈槿卿点点头,“有劳。等会我去向大伯母致谢。”
李嬷嬷给沈槿卿量了身形,客客气气告退了。
六个漆盒堆满了桌子。
点翠阁的首饰,芙蓉坊的胭脂,无一不是上上佳品,姚氏是真用了心思。
“大夫人对您的态度,变化的可真快。”冬画嘟囔,“如今需要小姐帮忙,就对小姐不一样了。”
冬棋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嚼什么舌根子。小姐的处境刚好一些,你这话传出去就是得罪人!”
“我也就在小姐面前提一嘴,可不敢往外说。就是觉得商人重利,小姐可不能全信了她!”冬画赶紧解释。
沈槿卿轻声一笑,“嗯,我都知道的。给我挑一支玉簪戴上,得去请安了。”
她当然不可能信任任何人。
而且,重利很好,利益联合的结盟才是最稳固的。
发髻间新多了一支玉簪的少女,比往日更鲜艳三分,顾盼生姿。
此时,戚宴应该已经看到那篇文章了吧?
想到戚宴。
她眼底的光芒略冷了一分,漂亮又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