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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真是五彩缤纷啊!看见海面上的景象,爱丽儿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爆炸物在空中炸开,如彩虹般五颜六色,点亮了夜空。火花落在爱丽儿身旁的水面上,把她吓了一跳,但她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这就是她一直想让父亲理解的创造力。人类让夜空变得生机勃勃!

烟火秀围绕着一艘巨大的帆船展开,船上装饰着灯笼,非常漂亮。微红的珊瑚满月高挂在空中,照亮了整个世界。

音乐和歌声朝爱丽儿飘来。她好奇极了,于是朝人类的方向游去。在大船的船舷上,绑着一艘小救生船,爱丽儿爬了上去。虽然还是没能看得清他们跳舞,但能听见他们欢庆的歌声了。

爱丽儿嘴角上扬。人类的欢歌笑语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在保证不被发现的前提下,爱丽儿换了个视野更好的角度。

有一件事是不容置疑的:即便在大海中央,水手们也知道应该如何举办庆典。今晚的狂欢是为了庆祝亚历克王子的生日。

人们一边放烟花,一边欢呼。有人在拉小提琴,水手们则相互传递着食物和饮品。亚历克王子坐在甲板中央,一边抚弄着毛茸茸的牧羊犬麦克斯,一边对周围的人们笑着,然后和他们一起唱起了水手们的号子。

亚历克和船员们一起唱歌跳舞,发觉自己已经沉浸其中。亚历克很喜欢这种氛围——热热闹闹,无忧无虑。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是个普通的水手,肩上没那么多所谓的责任。但是,唉,吉姆不会让这样的时光持续很久的。

“谢谢,先生们,谢谢。”吉姆抓住亚历克的胳膊,带着他离开。

“拜托,吉姆。我只不过想稍微放松一下而已,这又怎么了?每个人都在玩乐。”吉姆是个好人,但是他有时候也会让人扫兴。

“你,殿下,”吉姆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不要再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但我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啊。”亚历克打断道。

“——注意行为举止,你是未来要当国王的人。”说着,吉姆挺直了身板,就好像即便只是随口说说皇室的事务,也需要有得体的仪态。

亚历克生气了。他很不喜欢听到别人说他是个王子,以后要当国王。“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和我的父亲一样,”他说,“与世隔绝?”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这件事了。“你得认真对待了,亚历克。你和别人不一样。”亚历克知道他是好意。他只是想让亚历克为必将到来的未来做好准备,但每次只要谈到这个,亚历克都觉得自己像是要去坐牢一样。

吉姆把手放到亚历克的肩上。他们俩都没发现,麦克斯跑开了,它发现有人透过栏杆的缝隙在偷偷看着这一切。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亚历克。”吉姆说道。他的目光变得缓和。“二十一年前,你来到城堡,国王和王后收留了你,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现在你的年纪也到了——”

“麦克斯?”亚历克突然发现他的狗不见了。“麦克斯!你在那里干什么?过来!”麦克斯在船的另一端,透过栏杆缝隙朝大海看去,开心地喘着气。

亚历克王子弯下身,揉了揉麦克斯的脸。“傻孩子,你在看什么呢?”

爱丽儿心跳加速,有人来找“麦克斯”了,为了不被那个人看见,她赶紧躲到救生船里。海底世界里没有像麦克斯这样的生物——大大的、毛茸茸的,还长着四条腿!麦克斯摇着尾巴,快乐地喘着气。如果这个行为可以表达什么情感的话,那就是,麦克斯很喜欢爱丽儿。

就在这时,一只手出现了,那手轻拍着麦克斯的脑袋,引着它走出了爱丽儿的视线。

“亚历克,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该安顿下来,承担责任了,”有个人说,“你父亲会希望这样的。”

“哦,是的,困在那座城堡里,与世隔绝,担惊受怕,”亚历克讽刺地说着,“我做不到。”

爱丽儿的心里一阵触动。通过这两人的对话可以知道,那个男的叫亚历克,是个王子。他的话说到爱丽儿的心里了,以前从未有谁和爱丽儿有过这般相同的感受。即使是在如此广阔开放的人类世界,竟也有人和自己一样身陷囹圄,爱丽儿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恐惧。也许,对于国王的孩子来说,这是无法避免的。

爱丽儿可以理解亚历克,但和亚历克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好像无法理解他。“我觉得,有点恐惧也是正常的。”那个男人反驳道。

“吉姆,”亚历克叹气道,“你根本没在听。我想成为与众不同的国王。这也是我们此次航行的全部原因。你不明白吗?我们必须对外面的世界保持开放态度。只有这样,我们的小岛才能蓬勃发展。”

亚历克倚在栏杆上,凝视着大海。爱丽儿又往下缩了缩,救生船的木头抵住了她的背。“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吉姆。我生性如此,即便是现在,我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爱丽儿给了自己几秒钟来凝视亚历克的脸。她突然意识到,亚历克是自己第一个近距离观察的人类。真是不可思议!爱丽儿心想,他怎么这么好看啊。想着想着,爱丽儿的脸颊微微发烫。他望向大海的时候,表情充满向往。用他的话来说,这便是渴望。亚历克和父亲描述的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野蛮人一点儿也不一样。不,爱丽儿越看越觉得,在这个人类的眼神里,只有纯粹的好奇。

冰冷的雨滴打在爱丽儿的脸上,把她吓了一跳。她顺着亚历克的目光望去,发现地平线上的云层越来越暗了。亚历克的脸色变得苍白。

“暴风雨要来了!”亚历克喊着,船员们蜂拥而至。亚历克离开了护栏,开始大声发号施令。天空仿佛开了一个口子,大雨席卷了整个甲板,整艘船剧烈地摇晃着。

一看到暴风雨,寒冷的恐惧就在爱丽儿的五脏六腑里打转。短短几秒钟,雨就大到了惊人的程度。冰雨滂沱,一切都看不清楚了。片刻之前,这艘船还显得巨大无比,现在却任由汹涌的海浪摆弄。爱丽儿突然意识到,自己探索过的大多数沉船都是这样的天气造成的,心里不禁有些难受。

爱丽儿透过栏杆间隙仔细地看着亚历克指挥船员的样子。“封好舱口和板条箱!”亚历克命令道。他下达指令,人们执行指令。亚历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就好像他已经带领这些人经历过几十次暴风雨一样。爱丽儿看得着了迷。她想知道,是他的自信真的胜过了恐惧,还是作为一个王子,就得擅长伪装。

大船再次倾斜,爱丽儿所在的救生船剧烈地摇晃起来。她怕小船被掀翻,便潜到水里。接着又浮上水面,在船边游着,留意着水手们的一举一动。暴风雨很快就会结束了,对吧?一定要保佑他们平安啊。

亚历克吓坏了。他从来就不喜欢暴风雨。亚历克对于暴风雨没有什么好的记忆。他还小的时候,哪怕只是打个雷,他都会吓得跑到父母的房间里去。今天先是挨了吉姆的骂,然后又是这场毫无预兆的暴风雨,亚历克怀疑是不是连世界都在斥责自己。吉姆可能还会让让他,但大海可不会。

“快收起来,把主桅帆收起来!我们拉开的帆太多了!”亚历克喊道。

“把前帆卷起来!”马利根在狂风暴雨中喊道。

船员们爬上索具,收起帆。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那一瞬间,世界停止了。可马上狂风又呼啸起来,蹂躏着这艘船。一个巨大的海浪打在甲板上,舵手差点被打翻在地。船舵的方向急转,船偏离了航线,径直朝一排巨大的礁石驶去,而且,此时没有人在掌舵。亚历克冲过去,想要把船驶回正确的航线,但为时已晚。

船撞上了礁石,亚历克也站不稳了。他的头撞到了船舵上。亚历克感到一阵剧痛,昏了过去。

周围一片混乱。暴风雨把甲板上的人们甩来甩去。一个板条箱撞到栏杆上裂开了,露出了王子的雕像。装饰用的灯笼从桅杆上掉下来,引燃了船帆。

亚历克呻吟着,慢慢苏醒过来。他耳朵里除了奇怪的嗡嗡声,什么都听不见。一道温暖的光照射过来,刹那间,王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和妈妈一起坐在温暖的壁炉前。亚历克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突然意识到:整个甲板都着火了。他整个人跳起来,恐惧在全身蔓延。“上救生船!弃船!”

一些人连忙去放救生船,其他人则纷纷从船上跳到水里。有个小侍,还不到十二岁,他朝船边看去,吓得都不敢动了。

“孩子,跳到水里去!”马利根喊。

男孩犹豫不决,脸都吓白了。

“啊!”马利根喊了一声,抱起孩子,把他扔到水里,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

吉姆颤抖着爬上桅杆,又跳到水里,脸都吓白了。

“卡住了!”霍金斯大喊,他试图放下救生船,但没能成功。

已经没有时间了,亚历克一把抓过霍金斯的弯刀,说:“站旁边去!”亚历克割断绳索,把救生船抛入大海。海里的水手们朝救生船游去,大船上的水手们则继续逃离。熊熊烈火灼伤了亚历克的皮肤,浓烟之中,他难以呼吸。可他还坚持留在船上,一直等到最后一个水手也跳到海里,他才准备走。他是不会抛下任何一个水手的。

船完全烧起来了。亚历克正要跳下船,却听见一阵狂吠。他回过头去,发现麦克斯被困在了尾端的船楼上面。

“麦克斯!”

亚历克穿过熊熊大火朝船楼走去。牧羊犬麦克斯正瑟瑟发抖。“没事的,孩子。”亚历克安慰道。他把麦克斯扔到海里,激起一阵水花。

他的船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亚历克的周围不断有烧着的东西掉下来。他滚到一边去,尽量护住头部。突然,船倒向一边,他被重重地抛到了甲板的另一头。

爱丽儿以前也有过害怕的感觉,但她从未像这次这般害怕过——周围一片混乱,感觉十分无助。她见过无数的沉船,但没见过海难发生时的样子。太恐怖了。

不过,她还是尽自己所能来帮忙。跳入水中的水手们挣扎着想要爬上船,爱丽儿便把救生船推向他们。爱丽儿让自己保持在水面以下,好让自己不会被发现。幸运的是,大家都忙着逃生,没空注意她。为了帮助他们上船,爱丽儿还推了一个水手一把,即使这样她都没有被发现。爱丽儿的旁边激起一阵水花,是麦克斯——它正划着水,姿势不太优雅。当吉姆喊着麦克斯的名字时,它发出一声低吟。

“麦克斯!过来!你可以的!”

爱丽儿在麦克斯下面游着,托着它的肚子,引着它来到吉姆的救生船前。麦克斯低下头,想要舔舔爱丽儿的脸颊。可吉姆一把抓住了它,拉着它上了救生船。爱丽儿稍微松了一口气。麦克斯平安无事,她很高兴。

大多数水手都上救生船了,可爱丽儿上一次看到亚历克的时候,他还在大船上。她浮到水面上,正好看见亚历克从甲板的这头被甩到那头,然后又被甩出了船。亚历克跌入海里,消失不见了,她感到一阵恐慌。

为了寻找亚历克,爱丽儿在船周围游啊游,她穿梭在船骸之间,心怦怦直跳。王子的雕像冲破了栏杆,从爱丽儿的上方落入水中,她赶紧游到一旁躲开了。接着她继续下潜,绝望地搜寻着亚历克。突然,她看见他了。亚历克失去了意识,不断下沉。爱丽儿朝他冲过去,把他拉到怀里,带着他游向海面。 WY5M6wIbjZ6BQoD1y3WGU3OKHT713EzOabPEf7Rim806xHJcIvhTQkxO5Q1Ypy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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