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塞巴斯丁比较愿意相信自己是一只沉着、冷静、沉稳的螃蟹。所以，他一定不会因为发现爱丽儿又不见了，就害怕地躲在宫殿外边，不敢进去。
一位皇家卫兵来到塞巴斯丁面前说：“国王召见你。”不会的，塞巴斯丁一定、绝对不会有任何事的。
皇家卫兵把塞巴斯丁带到大殿。“陛下，螃蟹带来了。”卫兵将塞巴斯丁随便一丢，丢到大殿的门前。
“过来，塞巴斯丁。”川顿国王示意道。从这语气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情，鉴于川顿国王一般比较咄咄逼人，塞巴斯丁也不敢大意。川顿国王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犀利，还长着一双大手，随随便便就可以把塞巴斯丁变成鱼饲料。
“放轻松，塞巴斯丁。”螃蟹自言自语道。他朝川顿国王走去，提醒自己放轻松。做了亏心事就是会心慌啊。
“是。”塞巴斯丁朝宝座走去，声音短促而尖锐。他清了清嗓子。“是，陛下。”这下好多了，听起来一点儿都不紧张。
川顿国王靠过来，紧紧盯着塞巴斯丁。“塞巴斯丁，你有没有发现，爱丽儿最近的行为有点反常？”
哦，不！塞巴斯丁倒吸了一口气。“反常吗？”
“心不在焉，做着白日梦，经常不见人影……你没发现吗？”
他知道了！不能再装了！“哦，那个，我……嗯……”
川顿国王轻敲着宝座扶手，示意塞巴斯丁走近一点。
塞巴斯丁朝国王走去，心怦怦直跳。“我其实还没有，那个……嗯，我是说，我不……”
“嘘。”川顿国王把嘴角向下一拉，假装皱起眉头，朝塞巴斯丁靠过去，“我就知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塞巴斯丁差点就晕过去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声音提高了几个度。“瞒着您？”
“爱丽儿的事。”
“爱丽儿？”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这下我死定了！塞巴斯丁彻底慌了。川顿国王把塞巴斯丁放到手掌心，举到眼前，塞巴斯丁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的小女儿恋爱了吗？”
塞巴斯丁的嘴里突然迸出一连串的话：“哦，我阻止过她的，陛下！我和她说过让她别去海面上的！我告诉过她要远离人类的！我看到她那个雕塑的时候，我——”
“人类？”川顿国王惊得把塞巴斯丁扔到了一边，“你说的人类是什么意思？”国王从宝座上慢慢站起，深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如果可能的话，殿里的温度怕是要下降好几度了。
糟了。塞巴斯丁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他环顾四周，看看周围有没有能把自己一口吃掉的贝类。“人类？谁说人类了？”
弗朗德和爱丽儿来到洞穴里。爱丽儿满手都是从沉船残骸里新收集的宝物。有好多没见过的东西！她都等不及要去问问史卡托了。
“把这些放下就回去吧。”爱丽儿说着，把宝物放在房间中央。
“这些还不够吗？”弗朗德叹了口气。这次去探索最新失事的沉船，他比以往都要紧张，爱丽儿却还是那么兴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减弱爱丽儿的兴奋劲。
“哦，拜托，弗朗德。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所以说！你违抗了我的旨意！”
听见父亲洪亮的声音，爱丽儿愣住了。她慢慢转过身，恐惧在全身蔓延。川顿国王从王子的雕像后面出来，气得咬牙切齿。爱丽儿突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她见过父亲生气，但没见过他气成这样——他额头上的血管像是要爆开一样。他紧紧地握住自己的三叉戟。弗朗德尖叫了一声，立刻潜入水中寻找掩护。塞巴斯丁在国王身后，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到海面上去了。”川顿国王继续说道。
“发生海难了，”爱丽儿解释道，“有个人落水了，我得救他。”爱丽儿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晚上海难的情景：狂风暴雨掀翻了水手们的船，亚历克无力的身体不断下沉。没有什么会让爱丽儿后悔自己那晚的所作所为。
她的话让父亲更生气了。“你应该让他淹死的！”川顿国王大声说道，气得鼻孔都张大了，“他们是野蛮人。”
“你根本不懂！”爱丽儿反驳。
“他们杀了你的母亲！”川顿国王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愤怒中流露出沉重的悲伤。
爱丽儿往后缩了缩，一股强烈的情感涌上了心头。“我知道。”她当然知道。她还知道，父亲有多么想念母亲。这事让他很生气，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对的。“我知道，”爱丽儿重复道，“但那是某一个人类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觉得每一个人类都有错呢？妈妈不会这样想的。”
川顿国王摇了摇头说：“够了。”
川顿国王语气坚决，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没有在听爱丽儿说话，没真的在听。他永远不会听，他觉得爱丽儿还太小，太天真，不懂世界的险恶。但爱丽儿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她走近父亲，希望他能听听自己的话。
“亚历克和那件事无关——”
“亚历克？”川顿国王的脸涨得通红。“你丧失理智了吗？”
爱丽儿摇了摇头，她想要父亲理解自己。“如果你听到他说的话，爸爸……”她想起他饱含真诚地说要对外面的世界保持开放的态度，想起他等到最后一位船员和最后一只动物都得救之后才逃离失火的船。父亲不可能认为那是野蛮人的行为。“他富有同情心、善良，而且……”
“而且他是人类。你是美人鱼。”川顿国王指着爱丽儿的尾巴，示意她无须多言。
“是的，”爱丽儿说道，把沮丧的叹息咽了回去，“但是这不会让我们变成敌人。”他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呢？
川顿国王的眼里满是愤怒，他受够了。“向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再去找他。”
“我做不到。”爱丽儿绝望地摇摇头。既然找到了这种心动的感觉，那么她是不会把它给丢掉的。光是这个想法就让她喉咙一紧。
“向我保证，爱丽儿！”川顿国王握紧了双拳，指节都发白了。
“我不能对你撒谎。”爱丽儿忍住了啜泣。
川顿国王更生气了，三叉戟也开始发光。“向我保证，爱丽儿。”他重复道，“我发誓，我会让你明白的！”他伸出手，用三叉戟指向爱丽儿放着新宝贝的壁架。三叉戟发出一束能量，壁架爆炸了。
“不要！求你了！”爱丽儿乞求道。这里是她的天堂。他怎么能把它毁掉呢！
可她的父亲已经怒不可遏了。“到此为止了！”他转过身，对着爱丽儿的宝物又发出一束能量。爱丽儿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费尽心思，花了好长时间才收集来的这些东西，就这样变成了灰烬。爱丽儿发出一声呜咽。
“爸爸，停下！求你了，住手！”
“这都是为你好。”他言简意赅地说道，然后便瞄准了王子的雕像。
爱丽儿的心跳都要停止了。“爸爸，不要！”雕像爆炸了，变成了碎片。那一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全世界只剩下嗡嗡声，就好像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接着声音又涌了回来，此时爱丽儿眼里能看见的，只有满地的碎片。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以前从没这么难受过。爱丽儿立于废墟之中，内心崩溃了。
川顿国王发泄完怒火，看了看女儿。有一瞬间，他感到一阵悔恨。他不愿看见爱丽儿如此痛苦，但是他立刻又想起了自己失去的一切，于是又铁下心来。
“绝对不能再离开了。”他命令道，但爱丽儿没有直视他的目光。
川顿国王走了，留下一片寂静，可这寂静却比喊叫更响亮。弗朗德和塞巴斯丁试探性地走近爱丽儿。塞巴斯丁伸出一只钳子。
“爱丽儿……我……”
“你们走吧。”爱丽儿说道，声音有气无力。她感觉得到他们在犹豫，但最后还是走了。爱丽儿闭上眼，希望这一切只是个噩梦。
“绝对不能再离开了。”爱丽儿的脑中回荡着父亲的话。她感觉自己如此渺小，如此受困。她记得亚历克也说过“困”这个字。他说的是，困在那座城堡里，与世隔绝，担惊受怕。而现在，她因父亲的担忧而被困在这里。但是爱丽儿不想让担忧主宰自己的生活。她希望自己的选择是出于好奇、包容和开放的。可此时此刻，一切却显得如此黑暗和可怕。
爱丽儿陷入了沉思，没有注意到有两个新的身影溜进了洞穴。胡善和贾善转着圈儿，造出一个漩涡，漩涡中间浮现出了乌苏拉的脸。她的声音在整个洞穴中回响。
“可怜的孩子。小可怜，小宝贝。他也太生气了。他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
“你是谁？”爱丽儿抬起头，害怕极了。她满脸疑惑，盯着漩涡中那个女人的脸。
乌苏拉把手放在胸前。“哦，你一定不记得我了。我是乌苏拉。”
爱丽儿有点儿害怕。“海巫婆？”
“海什么？你爸爸是怎么和你说我的？”
“说你喜欢在人类和人鱼之间捣乱。”爱丽儿回答。
“他是这么说的吗？”乌苏拉噘起嘴。
“所以我父亲把母亲的遭遇归咎于你。”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自己，母亲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一谈到这件事，他便心烦意乱。不过他一直都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乌苏拉难辞其咎。
“哦，亲爱的，那是个意外！”乌苏拉发出啧啧声，“是水手的鱼叉干的，和我没关系，但他还是驱逐了我。我没他说的那么坏，我是来帮你的。”
爱丽儿皱起了眉。她之前听说过的那些事情，让她觉得不能相信乌苏拉。“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乌苏拉耸了耸肩。“随便你吧，亲爱的。”说完她就消失了。
“等等！”一想到可能会错失一个好机会，爱丽儿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也许这样做很愚蠢，但她现在只觉得有一股水流朝自己压过来，让她喘不过气，迫切地想要找一个出口。再者，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也无妨，对吧？
乌苏拉又出现了。“怎么了？”
爱丽儿的眼神里既有好奇，又有怀疑。“你要怎么帮我？”
海巫婆笑了笑，把她的脸一分为二。“来吧，我们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我的宝贝们会带你来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