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焰跟着阿波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面长满了盘绕在一起的茂密藤蔓。她的视线透不过这些浓密的茎叶。阿波推开一根树枝,走了过去,但它弹了回来打向小焰。
“哇哦!”她叫着闪躲开来。
在办公室的最里面,一位身材健硕的土族男士坐在凌乱的桌后,桌上的名牌写着“蕨爷·废材”。蕨爷浓密的枝叶伸向四面八方,但他的胡须是仔细修剪过的,所以看起来还算整洁。
“嘿,蕨爷!”阿波满脸笑容地说道,“你还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蕨爷咕哝着。他面前摆着一张由三个树桩构成的桌子,上面的收件箱里塞满了文件。在他身后的墙上,真空管一字排开。
阿波紧张地笑了起来。“您看到我刚从烈火镇传给你的罚单了吗?”
蕨爷抬手摇了摇手中的金属罐,缓缓地说:“我准备把它们传送给积云女士,让她用一场大雨解决这些问题。”他准备把那个金属罐放进传送管。
“请等一下!”小焰叫道。
蕨爷顿住了。
“在您这样做之前,”阿波说,“能让她先跟您说一句吗?”他向小焰点头示意。
小焰欠身向前。“嗨!”她露出大大的微笑。但此时……只听见嘶的一声,她的手在桌面上留下了两个烧焦的手印。
“哇哦!”她尖叫一声,赶忙后退。
蕨爷瞪着她,面露不悦。
小焰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明亮而轻快。“是这么一回事,我知道我们店里存在一些违规的事情。”她在说到“违章”这个词的时候眨了眨眼。“但是,规定难免有为难人的时候嘛……”她笑着,无辜地举起双手,“然后就不小心犯了错。”
蕨爷没有一丝笑意。“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在市政厅里,对着规章制度大放厥词?”他再次想把金属罐放进传送管。
“等等!”小焰和阿波同时喊了出来。
“快把你和我说的那些告诉他吧,有关你爸爸和不想让他失望的那些话。”阿波着急地说。
“不!”小焰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火焰再次翻腾起来。“那是私事!”
阿波向后靠了靠,远离了她的火焰。“但那真的让我很感动。蕨爷先生也会感同身受的。”他开始自顾自地说起小焰的故事。“她爸爸会对她非常——”
“不!”小焰试图捂住他的嘴。
但是阿波继续说道:“非常——”
“不!”小焰再次说道。她寻找着可以塞住阿波嘴的东西。
“非常失——”他说道。
小焰一把抓起蕨爷桌上的名牌,用力塞进阿波的嘴里。只见名牌漂浮在他水做的脸上,但他仍没有住嘴。
“——望。”他终于说完了这句话。
小焰的温度越来越高。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分几次小口小口吐出,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她再次央求阿波:“别再说了!”
但即使阿波嘴里含着名牌,他还是没有停下话头。“他甚至会感到——”
小焰拿起蕨爷桌上的水晶雪花球,用力塞进阿波嘴里,把之前塞进去的名牌撞了出来。
阿波的嘴被塞得满满的,但他还是挤出了最后一个词:“——羞愧。”
小焰继续做着释压呼吸,但毫无效果。“你在做什么?”她感到自己的火焰开始变紫。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如果她的父亲没办法退休,”阿波流着眼泪说,“那将都是小焰的错——”。
蕨爷被阿波的话吸引了,他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阿波话还没说完,小焰已变成一个火球爆炸了。“闭嘴!”她吼道。
烟雾散去后,蕨爷的头发已被烧焦了,胡须也烧没了。他那金丝边框眼镜也被烧坏了,耷拉在他的鼻子上。他桌上的东西也全部被烧毁了——除了那些会让火柱的店铺被迫关掉的罚单。它正完好地放在金属罐里。
在蕨爷端详着他那被烧焦的收件箱时,阿波连忙浇灭了桌上还未燃尽的火苗。“看来今天我可以提前下班了。”冷冷地说完后,蕨爷就将那个金属罐放进了传送管。
“不!不要——”小焰恳求道,她的火焰散发着绝望的光芒。
那些罚单进入真空传送管,然后咻的一声,被吸走了。
“预计一周内你们的店铺会被关停。”蕨爷站起身说,“祝你好运。”
他的办公室现在看起来就像一片烧焦的丛林,走出去之前,他递给了小焰一本宣传册,上面写着“停业整顿?别怕,读读这个”。小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彻底没有希望了。
“对不起。”阿波含着眼泪低声说。
小焰沿着大桥,慢慢地走在回炉火之家的路上。到达目的地时,她看到店门前挂着“停止营业”的标牌。她惊呼道:“什么?已经结束了吗?”
她冲进店里,问道:“有人在吗?”
听到火柱的咳嗽声从地下室里传来,她急忙冲下楼梯。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水管爆裂,水漏得到处都是!她的父母正在拼命清理这个烂摊子。
“哦,不!”小焰说道。“爸爸,这是怎么了?”
“幸运的是,没人受伤。”火柱匆匆忙忙地说,“但是红点卖场开不下去了。”
小焰懊悔不已。
“是不是那小子干的?”火柱叫道。
“谁?”小焰问道。
“我看到你在追的那个水族小子。”正说着,水从天花板上滴下来,掉在了火柱的脸上,他疼得缩了一下。
“哦,呃,嗯……是的,是他干的。”小焰撒了个小谎,“他破坏了一根管道,从里边冲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好在当时我把水管堵住了,但是,嗯……我没能逮到他。”
火柱怒火中烧。“水,”他吐了口唾沫,“总是想着灭火!”
“爸爸,他是水族人,不是普通的水。”小焰提醒火柱。
“没区别。”他愤愤地说,“但是管道里为什么会有水?市政府几年前就把它关停了。不应该有水呀!”火柱再次咳嗽起来,咳得如此剧烈,以至于他差点向后倒下。
“爸爸!”小焰在火柱摔倒进水里之前,一把扶住了他。
“火柱!”灯花也叫了出来。她一边扶着他走向楼梯上,一边给他顺背。“我们会渡过这次难关,就像之前一样。”
“之前也遇到过吗?”小焰问道。
灯花坐在了火柱旁边的台阶上。“我们离开烟火乡,是有原因的。”她说道。“哦,小焰,烟火乡可美了!”一想到那些回忆,她就开始微笑起来。
“在这里,烈火镇上只有我们家有蓝之火。但在烟火乡,每家每户都有一簇。”灯花描绘起每户人家橱窗里的蓝之火,当年火柱和灯花在烟火乡开的餐厅里也有一簇。当时灯花正怀着小焰。
“那家餐厅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但后来,来了一场暴风雨。”灯花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她描述了当时的场景:她和火柱抬头看到屋顶上方正在酝酿的一场风暴,随即狂风大作。
餐厅里碎屑横飞,撞倒了装有蓝之火的大锅。火柱行动迅速,赶在餐厅完全倒塌之前,将蓝之火转移到一个灯笼里存放起来。
“然后我们就一无所有了。”灯花说。
暴风雨过后,餐厅变成一片废墟。邻居们的房屋也大多都受损了。“继续待在那里实在太让人痛苦了。”灯花说,“我们需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就这样,他们在海岸边登上了去往异国他乡的小船。而火柱的父母则只是沉默地看着那艘船驶离岸边。“那也是你爸爸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家人。”灯花的声音非常沉重,“这就是我们来这的原因。建立了炉火之家。开始了新生活。”
火柱这时正在拖地,听着灯花说起他们的从前,他双眼满含泪水。小焰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柔情的样子。她看着蕨爷给她的宣传册,感觉自己的火气又重新燃了起来。
“爸爸,不管是我们家的商店还是蓝之火,都不会有事的。”小焰信誓旦旦地说,“我向您保证。”
火柱摸了摸小焰的脸蛋,疲惫地笑了。“真是我的乖女儿。”他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