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县垴是太行山支脉八圣山的主峰,精确的海拔高度是1888米。这本来是个鸡鸣三省的深山庄的村名,解放后因为撤销了察哈尔和绥远等省,鸡鸣三省的地域概念就名不符实了。但是鸡鸣三县的地理现状还是一如既往地存在,而且民情的憨厚淳朴依旧,所以三县垴还是三县垴,并不是因为日本人走了,八路军也进城了,所有的一切就都改变了。羊儿还在山坡上不紧不慢地吃草。乡亲们仍旧穷困了许多年。那棵通报日本鬼子进山扫荡通知乡亲们赶快转移的“消息树”还在山梁上挺立着,而且长成大树了。它将祖祖辈辈永远地告诉山民们,为维护这山川土地的尊严,祖先们是怎样地扛过了那血与火交织着的岁月。放牛的孩子王二小走了,《歌唱二小放牛郎》的歌声却留给了这回音悠长的山崖峭壁。巍巍太行的悬岩峭壁也是极富灵性的,她茂密丛林,衍生了万物;她腹酿着甘泉,滋润着苍生。
鸟瞰中华大地,仰视青藏高原、巍巍昆仑、天山等驰名环宇的几大山脉基本上都是东西走向,从而形成了中华版图上的第一极台地,因此才有了大文豪苏东坡圣手挥毫“大江东去”的豪壮诗篇;而唯有太行山是南北纵横,头枕燕山之脊浴足黄河,在虎啸龙吟的山势奔放中雄踞北方,从而造化了四季分明而又磅礴大气的北国风光。因此也才有诗仙李白“欲度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的千古名句。
太行天下脊,夏河九塞雄。如果说八百里太行是神州华夏的脊梁,那么地处太行中段夏河川谷盆地西陲的八圣山主峰三县垴就是一节突出的脊椎。
按改革开放撤乡并镇以来的建制,现在的三县垴是夏河市罗村镇的一个行政村。深山里的村庄都散落在沟洼坡梁,构成行政村三县垴二百多户人家的还有望京台、红土凹三个地脉相连的自然村。
由于古近代曾经是三省交界之地,这三县垴便很有些历史。八圣山周围的狩猎台、掩驾沟、圣贤洞、娲皇宫、五圣寺、关帝庙等十多处古迹,都连带着三皇五帝、商周秦汉、隋唐和明清以来的许多经典传说。
这些优美而经典的民间传说以口头流传的形式存在了几千年,滋润过千百代山民们干涸的精神家园。当然,也不仅是优美的故事传说,也有惨烈的战争遗迹,特别是清代的庚子之役和民国时期的晋奉之战,八圣山周围的山川隘口都累经战火洗礼。然而最让山民们引为自豪的还是抗战最艰难时期的百团大战,那是口头文字中最辉煌的战争故事经典。八路军的高级将领朱总、彭总、聂荣臻司令、刘伯承司令、邓小平政委都曾在这片热土上驰骋征战。解放战争的转折时期,东渡黄河以后,经五台山过来的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也是从这一带徒步跋涉,才走进了西柏坡……
秋雁已去。古往今来,让山民们伤痛最切的还是“文化大革命”中的全面内战。虽然并未像百团大战一样听到枪炮声,只是在大队部高台线杆上大喇叭里听到了一阵“油炸炮轰走资派,砸烂封资修,大破四旧的吆喝声”,就见山外来的一百多戴红袖箍的年轻娃娃,说砸就砸,一气把这八圣山周围所有古迹庙宇、神像、壁画都给砸得稀巴烂了。真像是一场突兀而至的特大冰雹,所到之处片瓦无存。只有一处古迹得以幸存,那就是矗立在三县垴极顶上的界碑。这界碑不是造反派不要砸,而是他们围着界碑走了几圈才失望地扬长而去,没法砸。
这界碑确乎有些特别。它是在一块天然造就的擎天石柱上按照地理坐标凿平磨光了石面,又对着三个县的方位凹刻进了县名。三县垴界碑是在一多半上天造化的基础上,增加了些许人工匠心。所以历经上百年的风雨剥蚀,雷电狂鸣,兀自巍然不动。
三县垴这个行政村,也就因此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