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威廉继续讲,“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再看一次木偶戏的演出。为此我缠着我的母亲,她呢,也想瞅准适当的时机说服父亲满足我的愿望,结果白费力气。父亲声言,只有偶尔的享受才会叫人觉得可贵;孩子也罢,大人也罢,全不懂得珍视每天都有的好事。
“要不是那个木偶戏班的创立者和幕后的导演自己心血来潮,想起要重新表演一次,并且在演出的结尾还加了一个刚做出来的小丑的表演,那我们就得等很久很久,没准儿一直等到又过圣诞节呐。
“他是炮兵连里的一个年轻人,多才多艺,尤其擅长干机械活儿,在我们建新屋时帮过父亲的大忙,因此也得到了他丰厚的报偿。上个圣诞节,他想对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庭表示感激,便把他在闲暇刻制、拼装和画上了油彩的一整套木偶当作礼物,送给自己的恩人家里。在一名仆人的协助下,他亲自操纵那些木偶,并变换着用假嗓替不同的角色配音。他没费多少劲儿就说服父亲,使父亲殷勤地接受了一位朋友的提议,也就是他坚信不能答应自己孩子们的那件事。一句话,舞台搭起来了,一些邻家的孩子也受到邀请,重新开始了演出。
“如果说上一次我因事出意外而感到惊喜的话,对第二次演出我更细心研究,所获得的快乐也更大。现在我一心想知道表演究竟如何进行。木偶不会自己讲话呀,第一次我已经暗自嘀咕;它们不是自己在活动,我也猜得出来;然而一切究竟又怎么会如此精彩,看上去真像是它们自己在讲话,在活动呢?还有那些灯光和那些操纵的人,究竟藏在哪里?我真希望同时既当魔法师,又受到魔法的迷惑,同时既亲自参加表演,又享受观众那堕入幻想的乐趣;我这样的希望越是强烈,上述谜团越令我没法平静。
“那出戏演完了,台内做着加演的准备,观众们站起来七嘴八舌地交谈。我挤到那扇门边,只听里边噼啪直响,是有人在收拾行头。我撩开底下的毯子,从框架中间往里瞅。母亲发现了把我往回拽,然而我已看见他们正把朋友和敌人,扫罗和歌利亚,还有这个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地通通装进一只带轮子的木箱里,勉强满足了好奇心,同时却又给了它新鲜的营养。就那么一会儿,我发现炮兵少尉在圣坛内忙得不可开交,不禁大为惊讶。接下来,不管那小丑用它的鞋跟在台上踢踏得有多带劲儿,已不再能提起我的兴致。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在揭开谜底之后变得安静了,同时也更加不安。我只是多少知道了一点儿,唯其如此才越发感觉一无所知;我这感觉没有错,因为我不知道整体的联系配合,而一切一切的关键,原本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