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除主体性的方法,透过它,自然科学获得其普遍领域,透过以下的方法取得一项特殊的意义, 这个方法如何必然转向(且必须转向)自然科学工作本身的方法 。科学首先是透过经验视域的展开而被构成的,特别是透过突出具有一致性的真实可能性以及真实实在性,最后是透过在理论性的兴趣中被确认的真实经验之扩充,也就是透过在实验及观察中对于实在性视域的开启。
在此基础上也就是有关于被突出自然存在之真实性与可能性——在持续不断及一致的证实中被突出——正是理论的掌握性确定性思考自身在活动着。在此过程中那个进行确认以及确定的活动乃会朝向被经验之自然的纯粹客观性去看,而此一自然在其纯粹客观性(相对于主观性)之中乃会被充分研究并且理论性地、有生产性地被确定。
这个纯粹的客观性意味着什么,它与什么样的主体性相对比?后者如何持续地作为遮盖者而因此必须被剥除?
当然将心理之物从经验世界中抽象地加以排除本身已经涵盖了对于所有纯然主体性的排除,只要人们把心理之物真的从任何方面以及可能出现的位置都加以抽离的话。如此一来,所有的文化精神性也都从自身剥离了。因为当我们纯粹自然地采取态度而且所有的心理之物并非只在当下而且是在整个过去及未来的经验世界中被放弃,就如同自然科学家一再进行的那样,则整个经验世界从其发生面向来说自然而然也就丧失掉所有的文化意涵,更不用说那些所有可明说的文化述词了。这些剥离的动作都是从自然科学的理论领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
这对于我们现在特别重视的那个主体性也具有相同的效应,而它在自然科学致力于追求纯粹客观性之中亦不失其重要角色。
在所有自然科学的方法中,最后在所有的经验中唯有经验世界是我们所谈论的对象(无论是具体的或是带有某种抽象性的),自然科学家以及一般的经验者及理论思考者总是理所当然地在那里。被经验者乃是经验的被经验者,而在此经验中被经验者是对于它而被给予的,用流行的语言来说,正如同对它来说每一次所看到的样子。而后在其思想中,如同它所进行的思考,如它在概念和判断中所提供给它的。
无论一般所说的关于根据相应主体的暂时特质而来所不断变换的多样之主体性的直观、掌握、意见等可能具有何种不同的意义,更不用说关于不同的相互经验着及理论思考着的科学家的变换的掌握的说法——普遍而言,在模糊及遥远的观察中,那个被凸显的客观真正存有以及那个只是主观存有的区别是可理解的,那个主观存有指的是对于每一个主体在其每一次的主观态度中只是如此出现,只是被它意味着——那个只是主观的见解。
经验着的觉察者觉察到作为定在(Dasein)、作为当下在他面前存在或者依据回忆地作为对他而言曾经存在的那个对象,也就是自然科学的经验者经验到那个总是被观察到的物体。但是他如何能以别的方式经验它,也就是在作为主体的模态,例如在此或在彼、在近或在远、在左或在右、在上或在下,等等。在经验的前进之中方向性总是不断地变换着,然而那个被经验的物体并不因此就跟着改变,就算它真的发生,方向的变化也不等于物体的变化。
在交互主体的相互理解与共同合作之中,每一个人都有他对于物体方向的被给予性;但就在这些变动当中,相同物体的经验统一性一直都贯穿着,带有属于它本身的性质,这些性质是因主体的变化而改变,也就是时而以这个或那个方向的模式而展现。
当然这些主体的模式并非自然研究者的主题所在,虽然它可以只在这些模式中拥有它及可以拥有它,不论他在何处经验这些物体。就后者而言那个专注的目光可以随时朝它而去并且终究包含那个理论性的兴趣。不过所谓的朝向物体的 直接目光朝向 本身以及那个内在于该物体的性质以及隶属于该物体的与他物之关系就如其自身那样——却是另一种目光朝向;这种目光朝向乃是对于及自身的朝向,物体本身在不同的方向样态之流转中被经验为那个在自身如此这般具有一致性的被经验者。
很明显,一个如此被朝向的存有是可能的,就算那些相应的呈现方式并未主题地受到注意,虽然这些呈现方式必然存在于意识场域之中。总是有可能出现这个或另一个目光朝向(在平常的生活中这是时常发生的),我们还可以说,这个和另一个经验着的感知在综合当中出现:如同当我们对它加以注意并且因而说出这个相同的物体时而在邻近之处,时而在遥远之处,另一时候出现在我们目光场域的左方或右方,然后在后续发展中还有其他主观外貌的性质,例如视角的转移、缩减、拆解,等等。但所有这些主观的目光朝向及综合对于自然科学主题的构成都毫无瓜葛。固然这些目光朝向是自然研究者在其方法中所执行的,但是只是为了这个目的也就是要达到他自己的本有的主题并因此纯然有意地产生出来。朝向物体的主观被给予方式的目光朝向无助于把这些被给予方式带入理论的兴趣当中,反而是把它们排除在外,以便宣称,这些与我无关,在这些相关的问题上我没有任何描述及理论性的规定可说,亦不可能提出任何理论性的问题。
所以说客观研究者的客观化是“抽象地”在执行着,而当客观对象本身被掌握及研究时乃是一个抽象物。因为正当它于经验中被掌握时,它与被给予者的“如何”之主体性便无法脱离关系。以上所言不会因为底下事实而有所改变,那个主题的目标乃是作为具有同一性物体自身的客观对象,不仅仅就每一真实的经验而言,而且是就所有将来及所有可能的经验而言。
物体本身总是而且必然总是与主体相关,它是具有带着开放-无限多样性的同一极,这个多样性不只是我的经验,而且是所有其他主体的真实或可能主体的经验,这些人应该都可以跟我在可能的交换相互理解当中达成具有一致性及肯定性的综合。
但是自然研究者根本不去反省这一些。他的方式与他的意愿乃在于,直接朝向物体自身及自然自身的经验的执态中,以及与带有相同执态的科学社群的合作当中,根据存有及这般存有(Sosein),根据事实及最终而言根据埃多思去确定作为这般自然而言的真实之物(das Wahre)。客观对象乃是作为客观真实的经验主题和研究主题。在此我们还要指出纯然主体与纯然客体亦即客观真实与另一项的区分。
那个朝向客观对象的执态对我们来说产生了对象性自身,也就是自然自身。在此它是 真实地被给予 的,就其确切的意义而言被经验着,只要经验是在具有一致性的确定性经验中进行。只要对我或对我们而言它发生了,只要我们理所当然地说出,正是依据不断裂的经验确定性或定在的确定性:我们经验着这个和这个物体,我们经验着自然。一致性经验并不在时间之流中维持其一致性,这件事明显地时常出现,并且在延伸的经验之流总是本己地一再如此出现。
作为存在着及如此存在着而在这些客观性质中具有确定性而且持续地被肯定着的那些事物往往丧失其确定性、其素朴真实性的特质、其毫无疑问而带有一致性的被确定的定在。取而代之者是充满疑问的特质、那个不确定的矛盾、那个“有疑问的这般或那般”;最终单纯揣测者的特质或者在虚无性特质的负面裁决中,例如与毋宁说是这样而不是那样相联系当中的“并非如此”。
要是这样推而广之,则那个原初确定的真实性乃会被降格为证实是空洞无物的主观意见。但它同时在一个新的确定的真实性中有其相应者。如此一来,整全经验的同一性乃再度被产生,而新的真实性亦再度隶属于整体有效的整全真实性。
在此出现一项区别,一方面对于在主体的经验中作为客观真实性而有效者,但并非终究有效而被给予者,而是期待一个可能的修正;另一方面则是作为终极的真实性,只要它是在任何一个被进行的经验中免于被修正者。
这显然也涉及定在本身,包括它所有的生-而-存在,但也涉及单纯的个别性质,就在对象总是作为真实持续的存在者时它也是充满疑问的,而且作为这样的存在是必须被放弃和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