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来考察另一种属此种类的可能的事件,它呈现了向否定性的注销过渡的样式,但也能作为一种绵延状态出现。我指的是怀疑现象,但无论是在否定还是在肯定的形式中,怀疑都能消除。前者有点像我们以前曾经使用过的、意识上被揭穿了的幻觉的例子:这个最初被当成人的东西变得可疑起来,并且最终被证明只是一个蜡模特。但或者相反,怀疑在肯定的形式中消除:真的,这确实是一个人。在怀疑——究竟是真人还是模特——期间,明显搭叠着两个感知立义。其中的一个存在于我们从其开始的正常进行的感知中,我们一度在那里一致而无争议地看到一个人,就像周围环境中的其他事物一样。这是正常的意向,部分被充实,部分未被充实,它在感知过程的连续序列中正常地被充实着,而没有任何冲突和断裂。继而发生的不是一个明确失实形式的截然的断裂,亦即不是以这种方式:一个具有正常意向类型(Typus)的感知显现与一个已被引发起来的期待成分相争执,并且借其充盈注销性地遮盖和取消它。毋宁说,我们在当前的例子中获得了这种事况,真正的显现(除了原初的空乏视域和原初的预示)的这整个具体的内涵一下子获得了搭叠其上的第二个内涵:视觉上的显现,亦即充满色彩的空间形态事先具有一个立义意向(Auffassungsintentionen)的晕,正是这个晕赋予了“人的身体”和“人本身”以意义。而且现在“着装的蜡模特”这个意义被搭叠其上。实际被看到的东西丝毫未变,双方甚至还有更多的共同点,被统摄的衣服、头发等等对双方是共同的,但一次是血肉之躯,另一次则是蜡体。如果我们回溯到最终的结构的话,那么我们对此也可以说,同一个原素素材的成分是两个被叠置的立义的共同基础。两个立义在怀疑期间都未被注销,它们在此处于相互争执中,每一个在某种程度上都具有自身的力量,每一个都通过直到当下为止的感知处境及其意向内涵被动机引发起来,仿佛是被要求的似的。 但要求与要求相对立,一个质疑另一个,而且同样遭受另一个的伤害。在怀疑中存在一个悬而未决的争执。因为空乏视域只有与那个共同的、真正直观的核一起才能构造起对象性,因此,我们据此而有原初正常的感知——它只在一致性中构造起一个意义——的双重性分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分岔成一个双重的感知。由于共同的核内涵(Kerngehalt),我们具有两个相互渗透的感知。但实际上,这种说法仍不恰当。因为它们的冲突还意味着某种相互抑制;如果这一个立义独占了这个共同的直观的核,如果它被现时化了,那么我们大概看到的是一个人。但这朝向模特的第二个立义并未归于无,它被压下去了,失效了。于是,例如,模特这个立义凸显出来,因此,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模特;但现在,人这个立义失效了,被压下去了。但这不仅对瞬间的感知处境有效,对现在相位有效。在这里,我们毕竟还看到,冲突对于那种流逝了的体验的本质的反作用,在这种流逝了的体验中我们甚至还看到,单义的意识分裂成一个多义的意识;也就是说,这种裂变及其统摄性的搭叠(Überschiebung)延伸进滞留的意识。如果我们对发生在怀疑之前的感知段实行明确的当下化的话,那么它现在不再像通常的回忆那样处于其单义性中,而是已经呈现相同的双重化,对模特的统觉始终叠置在对人的统觉上。但同样重要的,甚至最最重要的是,这种双重化实际上不是感知的双重化,尽管双方都存在着感知的基本特征,即切身性意识(Leibhaftigkeitsbewußtsein)。如果对人的统觉突变成对模特的统觉的话,那么第一次处于切身性中的是人,而第二次则是一个模特。但事实上,二者的境况都不像人在开始怀疑前所处的境况。显然,意识样式(Bewußtseinsmodus)改变了,尽管对象的意义及其显现方式一如既往地具有切身性的样式。事实上,我们尚未以应有的方式考虑那种本质上已改变了的信仰样式(Glaubensmodus)或存在样式(Seinsmodus)。这种切身的显现者被意识到的方式是一种不同的方式。它并非全然在此地被意识到,就像正常的单义的感知,亦即一致性地进行的感知那样,它现在作为可疑的、有问题的、有争议的东西被意识到:它被另一个切身的被给予物所质疑,亦即被另一个与它相冲突并贯穿它的〈立义〉的切身被给予之物所质疑。对此,我们还可以这样来表达:这种切身地(原本地)意识到其对象的意识不仅具有切身性的样式,这种切身性的样式将它与当下化的意识和空乏意识——它们不是切身性地意识到同一个意义——区别开来,而且它还具有一种可变的存在样式或有效性样式(Geltungsmodus)。原初的正常感知具有“全然有效地存在的”原样式(Urmodus),它是那种全然素朴的确然性。显现着的对象处于未受质疑的和未被削弱的确然性中。这种未受质疑之物指明了可能的质疑甚或破裂,指明了我们现在刚好所描述的东西,而且在裂变过程中,某种有效性样式的变化随其一同发生。在怀疑中,这两个彼此争执的切身性都具有相同的有效性样式:“可疑的”,而每一个可疑之物都恰恰由于另一个而是一个有争议和受质疑之物。
在此,我们已认识到,这种就作为切身性意识的感知而言所揭示的东西必然被转用于回忆。因为借助这种回射进滞留,因而回射进展显性的(explizierende)再回忆,变式(Modalisierung)就在回忆中发生了。当然,我们对此只注意到这现在仍延续着的切身当下之物的过去段。正常的回忆由于是对一个正常感知的再造(Reproduktion),因而这种被再造之物被意识为确然存在着的而处于确然性之正常的有效性样式中,而通过那种回射而具有分裂性的回忆则呈现出“可疑的”这种变化了的有效性样式;可疑的,即究竟是这样还是那样,是人还是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