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周女士和婆婆提供的地址,回到海宁县之后,我们顺利找到了那一处民房,至于当年老李租住的地方也早已换了其他租户。
通过如今的租户,我们联系到了房东老姜。
见面后,老姜倒是热情地为我们提供了协助。
老姜表示,他的这处房子是八年前开始对外出租的,老李一家是六年多以前搬来的,也就是1992年的秋天,搬来的时候就是一家四口,老李,妻子,儿子和孙子。
老姜还说,他这个人比较谨慎,不会把房子租给那种来历不明的租客,他也是和老李一家见了两次面之后才决定将房子租给他们的。
老姜回忆,老李本名李明德,四十多岁,个头不高,肤色较黑,说话通情达理,性格也比较和善。
老李的妻子姓郭,老李称呼她为老郭,好像叫做郭某月,至于具体名字,老姜也说记不清了。
老李的儿子叫做李海滨,二十多岁,个子比老李要高,体型很瘦。
老姜也只是见过对方两次,他不爱说话,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当时,老李还替他解释,说是儿子比较内向。
不过,老李的孙子李江江非常可爱,每次老姜过来,孩子都会围着老姜转悠。
这和周女士婆婆所说的基本一致。
当我问及老李一家的搬走时间以及他们搬走前后是否有什么异常的时候,老姜思忖片刻,答道:“他们一家是1993年的夏天搬走的,应该是七月底。”
我反问道:“1993年的七月底,您记得这么清楚?”
老姜解释道:“因为,那一年的夏天下了一场大暴雨,老李就是在大暴雨之后找到了我,说是要搬走了。”
伴随着老姜的回忆,我们回到了老李一家搬离前的那一天:“当时,老李联系我,说是想要退租,我说怎么突然退租了,他说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想要回老家了,本来计划年底回去,谁知道儿子辞职了,他们就提前回去了。”
老队长追问道:“当时,你们在哪里见的面?”
老姜答道:“就在老李租我的民房里。”
老队长又问:“当时,你是见到了老李一家,还是只见到了老李一个人?”
老姜答道:“哦,我只见到了老李一个人。当时,我还问他妻子和孙子呢,他说儿子带他们先回老家了,他留在最后,收拾一下东西,把房子退了,再回去。”
他们是分开的?
从这个角度分析,如果废弃看台下的三具尸骨就是老李的妻子、儿子和孙子,不管老李是不是凶手,都可以解释警方为什么没有发现他的尸骨了:
如果他是凶手,那么当时他们一家的搬离就充满了嫌疑,那时候的他很可能已经残害了妻儿孙子,利用搬家来掩饰灭门行径;
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么当时他的妻儿孙子可能已经被害,只是他并不知情,等到他退租离开后,也落入了凶手之手,难逃一死,因此,他和他们没有掩埋在一起。
当然了,这仅仅是我们将老李的妻儿孙子设定为受害者之后的推测。
不管受害者是否是老李的家人,不管老李是凶手还是同为受害者,我们都没有任何实在的证据,眼下最重要的仍旧是确定老李一家的生存状态。
他们究竟是惨遭杀害还是安然离开了海宁县呢?
除此之外,老姜并没有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但是在他的协助下,我们走访了周围的邻居。
那些邻居也表示对老李一家有印象,尤其是老李,热情憨厚,乐于助人,又疼爱妻儿。
关于老李一家的去向,邻居们却表示不清楚,只说他回老家了,至于他的老家在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倒是有邻居表示,曾经多次看到老李去街口的小饭店吃饭,似乎是和小饭店的老板很熟,让我们可以去那里问一问。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们找到了邻居口中的那一家小饭店。
询问得知,小饭店已于两年前易主,之前的老板的妻子生了重病,他陪伴妻子四处求医,就将小饭店盘了出去。
在小饭店现在老板的帮助下,我们辗转联系到了之前的老板。
此时,他的妻子已经因病去世。
老队长表示了慰问,也说明了来意。
没想到这个老板对于老李竟然真的有印象:“哦,他算是店里的常客了,隔上三五天,就会过来一次,每次过来就是炒两个菜,有时候店里客人少了,还会让我陪他喝两杯。”
我打开笔记本,适时问道:“你感觉他这个人怎么样?”
老板想了想:“挺不错的,说话很和善,也很大方,他说就住在附近,不工作,每天就是在家里照看妻子和孙子。”
我继续问:“你们聊天的时候,他没有和你提过他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老板摇头道:“他没有说过。”
我看向了老队长,蓦然有些失落。
老板想了想,又说:“哦,对了,有一次,他来店里吃饭,闲聊的时候,我提到了最近的大雨,他就说他的老家连年大旱,幸好镇上有两个水塔,否则村里的人都吃不上水了。当时,我多问了一句,他说在他们当地,水塔很有名,叫做南北塔。”
南北塔?
我在本子上轻轻写下了这三个字。
这时候,老板突然说:“虽然不知道他的老家在什么地方,但我知道他来到海宁县之前住在哪里。”
邱楚义连忙追问道:“在哪里?”
老板答道:“清河市的龙岗县。”
我反问道:“你记得这么清楚?”
老板解释道:“有一次,他过来吃饭,闲聊的时候,我说过下个礼拜要关门两天,他问我去哪里,我说侄女结婚,我要去送亲,他问我侄女嫁到了哪里,我说清河市的龙岗县,他突然就说他对那里也熟悉,我顺嘴问了一句,他说他们之前就住在那里,儿子离婚之后,他们从龙岗县来到了海宁县。”
在之前的走访调查中,不管是周女士婆婆还是房东老姜也都提到了李海滨曾经离婚,饭店老板的回忆也和他们的叙述吻合。
老队长开了口:“当时,他提到他们一家住在龙岗县的具体位置吗?”
老板无奈地说:“他没说,但是他提过他儿子在一家化肥厂上班。”
龙岗县,化肥厂,李海滨。
我又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三条信息。
虽然饭店老板没有提供有关老李老家的信息,但是提到了老李一家在来到海宁县之前在龙岗县居住。
结合周女士婆婆所说,李海滨应该就是在龙岗县离婚,为了开始新生活,一家人来到了海宁县。
也就是说,李海滨的前妻很可能还生活在龙岗县,即便没有在龙岗县,她也应该知道老李的老家在哪里。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距离案件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当天下午,老队长就联系了清河市龙岗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就协查工作进行了沟通。
负责协查的秦队长表示,龙岗县域内共有两家化肥厂,一家是城东的县化肥厂,一家是南郊的大江化肥厂。
结合老李一家是在1992年的秋天搬到海宁县的,老队长推测李海滨离开化肥厂的时间大概也在1992年。
在我们赶往龙岗县的时候,秦队长和同事已经就县化肥厂进行了走访,重点查阅了有记录的1993年以前离开化肥厂的正式工和临时工资料。
同时,他们也向1993年以前来化肥厂上班的员工,尤其是负责厂子人事工作的老员工进行了走访询问,只是接受询问的员工都表示,在他们的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个叫做李海滨的年轻员工,倒是有人提到了一个叫做李滨的人,和我们关于李海滨的描述比较相似。
随后,他们也辗转联系到了已经在外地定居的李滨,对方表示自己很好,父母和妻儿也都健在,并无任何异常。
至此,也排除了李滨就是李海滨的可能。
在我们赶到龙岗县之后,老队长便加入了紧锣密鼓的走访调查之中。
在对于大江化肥厂的厂长和员工的走访询问中,有两个车间男工表示,大概在六七前年,确实有过一个叫做李海滨的男工,他们对于那个男工的描述也非常符合我们掌握的信息。
其中,最先表示认识李海滨的那个王姓主任说,他和李海滨是同一年进入化肥厂,就在1990年的年初。
王主任表示,李海滨性格比较内向,不爱说话,做人做事都谨小慎微。
李海滨没什么朋友,但是,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在问及李海滨家庭和婚姻状况的时候,王主任说他们来到大江化肥厂之后不久,李海滨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姓梅女子,好像是种子站的销售员,他们谈得似乎不错,第二年,两个人就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儿子。
我边问边记:“你见过李海滨的妻子吗?”
王主任思忖片刻:“见过两次,个子不高,爱说爱笑的。”
我又问:“李海滨和妻子的感情怎么样,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婚吗?”
王主任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邱楚义也问:“你还记得李海滨是什么时候辞职离开化肥厂的吗?”
王主任想了想:“应该就是1992年或者1993年吧,具体时间我就记不清了。”
在王主任那里,我们基本了解到李海滨确实结过婚,妻子姓梅,曾经是一个种子站销售员,性格开朗,二人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后来周女士婆婆等人口中的李江江。
告别了王主任,我和邱楚义又辗转找到了他口中的那一家种子站。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丰腴的中年女人。
在问及这里是否有过一名二十岁左右的梅姓销售员的时候,中年女人想了想说:“你们问的是梅小娥吧。”
梅小娥?
在中年女人口中,我们确定了李海滨的妻子就是梅小娥,也对她有了更多了解。
梅小娥并非本地人,她也是和同乡来到这里打工,之前在别的种子站做过销售员,后来就来到了这里。
在中年女人的印象中,梅小娥爱说爱笑,工作认真,站里的人都特别喜欢她,后来有人介绍她认识了一个化肥厂的车间工人,就是李海滨。
虽然对方有些内向,家庭也不出挑,但是梅小娥自己没意见,两个人谈了半年多就结婚了。
结婚之后不久,梅小娥怀孕了,在种子站待了半年多,她就辞职了,之后,她们也就没有联系了。
关于李海滨以及李海滨的家庭,中年女人表示了解不多,也没什么印象。
另外,中年女人还为我们提供了一张梅小娥的照片。
在那个拍照珍贵的年代,能有这么一张照片实属不易。
那是我们第一次找到关于老李一家的照片,照片中的梅小娥坐在中年女人和其他销售员的中间,笑容灿烂。
另外,中年女人还向我们提供了梅小娥的老家信息:祁州县的太山镇。
虽然我们也无法确定梅小娥和李海滨离婚后是否回到了老家,但是老队长分析,即便她再次离开,老家的亲人也应该知道她的去向。
为此,我们并没有返回海宁县,而是选择临时改道。
在邱楚义的抱怨中,我们开车前往祁州县。
我开车,老队长坐在副驾驶,邱楚义则躺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我缓缓摇下车窗,清冷的夜风灌进了车厢,邱楚义嚷嚷着让我摇上窗户,我却不停说着他矫情,老队长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那是一个普通的夜,一个安静的夜,又是一个唯一的夜,一个喧闹的夜。
若干年后,当我在回忆有关我和老队长还有邱楚义外出取证过往的时候,蓦然发现,那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自驾长途取证。
之后,虽然我们也有很多次外出取证,但是始终没有开车前往。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次,一次早餐,一次外出,一次聚会,一次吵架,等等,它们可能就是你关于这件事的最后一次记忆。
那一次,我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
在抵达祁州县公安局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
在我们将车子停好之后,邱楚义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怔怔地看向了他。
邱楚义瘪了瘪嘴:“你没听到吗?”
我仍旧茫然地看向他:“听到什么?”
邱楚义啧嘴道:“唉,年纪轻轻的,听力就这么差,以后你老了,很可能就是聋子。”
我有些不耐烦:“你快说,到底听到什么了?”
邱楚义眯缝着眼,低声道:“当然是王队说请咱们吃早餐了?你没听到?”
我又看向了老队长。
老队长无奈地感叹:“兔崽子,我发现你破案的能力没长进,招摇撞骗的技术是越来越纯熟了。”
邱楚义嘿笑两声:“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既然咱们是铁,打铁还需要自身硬,这肚子都瘪了还怎么自身硬呢,您说是吧!”
在邱楚义的巧言令色之下,老队长带我们吃了祁州县本地的特色早点。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便直奔祁州县公安局。
接待我们的是祁州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田队长。
在田队长的安排下,经过连续两天的走访调查,最终在祁州县太山镇的梅庄村找到了有关梅小娥的信息。
虽然没有见到梅小娥,但是我们见到了她的姑姑。
梅小娥自幼父母去世,她和哥哥跟随姑姑一家长大,哥哥成年后跟人跑车拉煤,后来在外地出了车祸死了。
初中毕业后,梅小娥就去了县里的麻绳厂上班,过了两三年,她和同乡去了外地打工,后来在龙岗县的种子站上班。
她也是在那里结了婚,组建了家庭,还生了一个儿子,只是后来离婚了,孩子给了男方,她独自回到老家,待了一年多,又去了县城的夜市街给别人看店了。
当天下午,老队长带着我和邱楚义找到了正在和对面店员聊天的梅小娥。
相比种子站老板娘提供的那张照片上的灿烂笑容,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梅小娥显得沧桑又世故。
我上前,低声同梅小娥说了两句,她就连连应声,将我们迎进店里。
梅小娥说她就是李海滨的前妻,李海滨的父亲叫做李明德,母亲叫做郭月霞。
在老队长简单说明了废弃看台无名尸骨案件,并且怀疑三名受害者就是李海滨和母亲、儿子的时候,梅小娥一时无法接受。
她表示自从和李海滨离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了。
离婚之后,她回过一次老家,回来之后,她再去找李海滨的时候,发现他们一家已经搬家了。
她也询问了周围邻居,邻居表示并不清楚。
之后,她也试着去找过李海滨,甚至去过李海滨的老家,始终没有找到他们,也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信息。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和李海滨,她和儿子李江江,她和那个家都失去了联系。
这也是她放弃寻找之后再次听到了有关他们一家的信息。
这时候,老队长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在那三具尸骨中,那个年轻男人尸骨的双脚趾骨有明显的畸形,法医确定并非先天畸形,而是后天造成的。”
那一刻,梅小娥一怔。
也就是那一怔,让我意识到我们触及了那一根关键的蛛丝。
只是一个片刻怔住,在我感觉,梅小娥的脑海中掠过了无数记忆碎片,直至她缓缓开口:“是的,阿滨的脚趾确实都是畸形的。”
我补充问道:“双脚?”
梅小娥绝望地点头道:“没错,双脚,每个脚趾好像都被外力拉扯过,严重弯曲和变形。我问过他,他说小时候受了伤,我再问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说了。”
虽然只是一个脚趾畸形的信息,但是结合案情,基本可以确定三具尸骨中的那个年轻男人就是李海滨。
那么另外两具尸骨也可以确定为李海滨的母亲郭月霞和儿子李江江了。
得知儿子李江江已经被害,梅小娥一时没有坐稳,从板凳上摔了下来,她跪在那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和邱楚义将梅小娥搀扶起来,良久,她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午了。
在那个普通的店里,梅小娥的讲述却让我们感觉那个别人眼中口中印象中热情开朗,乐于助人的老李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也让我们对之前关于案件的推测产生了犹疑。
合理推测之后就是真相了吗?
后来,我曾问过老队长这个问题。
老队长却笑笑说不知道。
我追问:“您为什么会说不知道呢?”
老队长忽然收起了笑容:“因为,你想用自己的情理标准统一所有的心,而在每一个案件中,最大的变量恰恰就是,人心。”
接下来,老队长最先询问梅小娥是否还有李明德一家的照片,梅小娥点头说有,然后起身去了后面的隔间。
过了一会儿,梅小娥取来了一张照片,交到老队长手中。
那是发现无名尸骨,我们怀疑然后确定他们是李明德的妻儿孙子之后,第一次见到李明德一家的影像。
梅小娥说那是孩子“百岁”之时,李海滨找人过来给他们拍下的照片。
照片中的李明德坐在中间,面带笑容,怀里抱着孙子李江江,旁边的则是郭月霞,拱肩缩背,面带惊恐,李海滨和梅小娥则分别站在他们的身后。
照片看起来普通又温馨。
看着照片,梅小娥的眼神逐渐变得暧昧不明。
然后,她抬眼,怔怔地看着店外的行人,回忆起了有关她和李海滨,她和李明德以及她和那个家的一点一滴。
梅小娥若有所思地说:“1989年的春节,我和同乡来到龙岗县找工作,我在一个种子站看店,她在一个螺丝店看店,那年秋天,隔壁店的老板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说是在化肥厂上班,他就是李海滨。后来,我们见了面,感觉还不错,他不爱说话,人倒是挺老实,后来打听了一下,他也是外地人,父亲没有工作,在家照顾精神有毛病的母亲。如果换作别人,可能不会同意,但我也是自幼没了父母,家庭不完整,也就没有在意那么多,反而感觉他也不容易。”
我适时地问道:“之后,你们谈了半年多,就结婚了。”
梅小娥叹息道:“可能是从小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疼爱,哥哥又早早地外出打工,我就特别渴望拥有一个家庭,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我和阿滨谈了半年多,就结婚了。”
我又问:“你们的婚后生活怎样?”
梅小娥落寞地说:“我以为会越来越好,谁知道却是掉进了魔窟。”
邱楚义反问:“魔窟?”
我补充问道:“谁是魔?”
那一刻,梅小娥抬眼看向了我们,一字一顿地说:“李,明,德!”
李明德是魔?
我再次看向照片中,李明德那个笑盈盈的影像。
那一刻,他的左眼处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脸皮像是磁块一样掉落,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深瞳。
梅小娥娓娓道来:“结婚之前,我和阿滨的父母只见过两次面,他父亲挺热情,还问我工作累不累,我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当时,我还感觉自己很幸运,以为遇到了不错的人家,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其实,幸运这个东西很诡异,当你感觉幸运的时候,往往就是不幸的开始。
梅小娥继续道:“当时,我有点被开心冲昏头脑了,再加上年纪小,没有家人帮忙把关,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
我反问道:“比如?”
梅小娥叹息道:“比如,我和李明德聊天的时候,阿滨从来不说话,他似乎非常害怕李明德,当时的我以为这就是儿子对于父亲的尊敬了,直到我们结婚了,我发现事情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