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次走访调查就此落空,没想到在最后一个孙若心同学的母亲那里找到了关键线索。
在看到那个多功能铅笔盒之后,已经迁居外县多年的周女士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就是自己女儿的。
周女士表示,这个多功能铅笔是丈夫在六年前,也就是1992年夏天去南方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
那一年,女儿从学前班儿童成为一名小学生。
女儿非常喜欢这个铅笔盒,连续使用了好几年,后来摔坏了就被收了起来。
包括那些玩具,她也都有印象,其中有一个俄罗斯套娃还是女儿的姑姑送的。
我急迫地追问:“你将这些东西送给谁了?”
周女士解释道:“应该是送人了,在搬家之前,我和丈夫就不在海宁县工作了,若心的那些不用的玩具和文具都是我婆婆收起来的,我也不知道她送给亲戚还是朋友了。”
在周女士的安排下,我们辗转见到了已经回到海宁县老家的周女士婆婆。
看到那些东西后,周女士婆婆先是怔了一下,尔后说道:“当时要搬家了,我就收拾了一些旧东西,其中就有若心的这些玩具和文具。”
老队长问道:“当时,您将这些东西送给谁了?”
周女士婆婆脱口而出:“哦,就是送给住在对面的老李了。”
接着,她看向了周女士:“你有印象吧,就是外地搬来的一家四口,那个老李还给我们家里修过电路呢!”
周女士也想了起来:“您说是他呢!”
我适时地翻开笔记本:“刚才您说这个老李是一家四口?”
周女士婆婆答道:“没错,老李两口子,还有他们的儿子和孙子。”
邱楚义补充道:“您能简单说一下老李一家四口吗?”
周女士婆婆答道:“当然可以。”
接下来,在周女士和婆婆二人的回忆下,我们恍然回到了七八年前,那个老李一家四口搬过来的时候。
那个所谓的老李并不老,他叫做李明德,四十有余,个子不算高,肤色偏黑,看起来比较精壮。
老李特别喜欢笑,也特别喜欢帮助邻居。
老李懂电路,谁家的线路或者电闸有问题的,都会找他。因此,巷子里的人对老李的印象都不错。
周女士婆婆家的线路出过两次问题,都是老李帮忙修好的。
为了表示感谢,只要家里蒸了包子或者包了饺子,周女士婆婆都会给老李一家送去。
老李的妻子姓郭,他就叫她老郭,至于名字,他们就不清楚了。
老郭的精神不太正常,脑袋有毛病。
听老李说,老郭之前也是聪明漂亮的女人,有一次雨天上班骑车摔倒了,伤了脑子,昏迷了三四天,醒来之后就说胡话,之后逐渐成了这个样子。
至于老李的儿子,周女士婆婆回忆说,二十多岁,高高瘦瘦的,总是阴沉着脸,即使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至于老李的孙子,她仍旧有印象,叫做江江,比孙女孙若心小两三岁,当时还没有上小学,很乖巧很懂事,平时都是老李看护。
时至今日,周女士婆婆都不禁感慨:“现在想起来,我都会感觉老李不容易,不仅要照顾有病的妻子,还要看护一个小孙子。”
老队长话锋一转:“这个小李没有妻子吗,还是说他离婚了?”
周女士婆婆解释道:“哦,说是离婚了,我问过一次,老李说小李的妻子在生活作风上不太好,两个人总是吵架,就离婚了,他也是在儿子离婚之后才搬到海宁县的。”
我和老队长对视一眼,认真地记下了周女士婆婆的一字一句。
另外,关于那些玩具和文具,周女士婆婆回忆道:“我对这件事还是挺有印象的,当时因为搬家,我把若心不用的东西全部收拾出来了,正好老李过来借东西,我就问他要不要,他问是什么东西,我说都是若心用过的玩具和文具,没有用坏,有的还跟新的一样,我还说江江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正好可以用,他也没推脱,就痛快收下了。”
我又问:“后来呢,您和他们一家还有联系吗?”
周女士婆婆摇头道:“没有了。我们搬走之后,我倒是回去过一次,他们也搬走了,那里已经住上别人了。”
除此之外,周女士也向我们提供了那处民房的具体位置。
告别了周女士和她的婆婆,邱楚义嚷嚷着饿了,老队长就带我们进了附近的一处包子铺。
等待包子上桌的间隙,我问老队长:“您说,废弃看台下的三具无名尸骨会是老李一家吗?”
老队长熟练地剥着蒜瓣:“我只能说有可能,其一,如果受害者是老李一家,他们确实符合我们之前外地人在本地居住的分析,其二,如果受害者是老李一家,老李的妻子、儿子和孙子在年龄和辈分上也符合对于三人年龄的推测范围和祖孙三代的亲属关系,其三,周女士婆婆所说的老李一家搬离的时间也在法医对于三人被害时间的推测区间内,综合三点分析,废弃看台下的三具无名尸骨很可能是老李的妻子、儿子和孙子。”
这时候,热腾腾的包子上了桌,邱楚义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一边问:“如果她们真的是受害者,谁是会凶手呢,那个老李?”
老队长夹了一个包子放进嘴里,认真地咀嚼起来:“两种可能,第一,老李就是真凶,他杀害了妻子、儿子和孙子,埋尸看台,独自逃离此处,第二,老李不是真凶,他也是受害者,他们一家四口全部被害了,只不过祖孙三人的尸骨埋在了废弃看台之下,老李的尸骨被埋在了其他地方。”
老李也可能是受害者?
邱楚义嘴里的包子没有嚼烂就直接喷了出来:“您……您说还有第四个受害者?”
老队长低头看了看落入醋碟内的碎末:“邱子,今年多大了?”
邱楚义一怔:“哦,二十六了,属狗。”
老队长叹息道:“你都二十六了,还是这个样子,吃没有吃相,站没有站相,如果我还有一个女儿,肯定不会嫁给你。”
邱楚义冷哼一声:“就算您还有一个女儿,肯定会嫁给您的好徒弟李广通,怎么会嫁给我呢!”
这时候,邱楚义看向了我,狡黠地说:“我说得没错吧,李副队?哦,不不不,应该是王广通。”
我一时哭笑不得:“邱楚义,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邱楚义摆手道:“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在说老李可能是第四名受害者吗,怎么突然给我开上批判会了。”
接着,他继续催促老队长:“王队,您就快说吧。”
老队长嫌弃地给自己更换了一个醋碟:“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虽然我们没有见过老李一家,也只是通过周女士和婆婆二人的描述勾勒这一家人的大概象形,但是通过周女士婆婆所说,老李又是照顾妻子,又是看护孙子,算是非常顾家了,这么一个好男人,有什么理由要杀害妻子,儿子和孙子呢?”
邱楚义推测道:“或许他厌倦了这种照顾,想要获得解脱呢?”
我反驳道:“获得解脱的方式有很多,最直截了当的就是离开,何必杀人呢?”
老队长也认同我的说法:“就是灭门这个举动让人想不通,这必然是深仇大恨才会做出的举动,他和自己的儿孙能有什么仇怨,即便有仇有怨,必须通过灭门分尸来解决吗?”
从这个角度分析,老李灭门全家似乎有悖常理。
老队长抿了一口紫菜汤:“当然了,在没有完全了解老李和老李一家之前,这仅仅是我们根据片面信息所做的推测。如果废弃看台下面的三具尸骨确是老李的妻子、儿子和孙子,我更倾向于老李也被害了,他是第四名受害者,只是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尸骨而已。”
邱楚义补充道:“废弃看台下面的三具尸骨也可能不是老李一家,当时周女士婆婆将东西送给他之后,他也可能转手送给别人,那个接受赠送的一家人才是真正的被害人。”
老队长颇为欣慰:“看来,这包子并没有完全吃到脑瓜子里呢。”
邱楚义低声嘟囔了两句。
我点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确定一下老李一家的生存状态。”
老队长舒了一口气:“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