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透过梅小娥的回忆，我们也走进了若干年前，她和李海滨的婚后生活：“结婚之后，我很快就发现阿滨对于李明德不是儿子对于父亲的尊敬，而是一种本能的害怕，在外人面前，他是一个正常男人，在李明德面前，他就变成了言听计从的孩子，不管吃饭还是普通聊天，他似乎都对于李明德充满了恐惧。”

我追问道：“你没有问他原因吗？”

梅小娥答道：“当然问了，他就说从小李明德管教他非常严格，他对他有些害怕。”

老队长提醒道：“后来呢？”

梅小娥继续道：“结婚之后，阿滨告诉我工资要统一交到李明德那里，给母亲买药治病，我问为什么，他说这是李明德的规定，有需要了再找李明德，我说我们已经结婚了，工资应该由我们保管，为了这件事，我们吵了起来，最后，为了阿滨，我妥协了，把工资交给了李明德，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感觉李明德并不简单。”

梅小娥说，虽然公婆也不是外人，但是她想要一个属于她和李海滨的小家，因此，她一直对李海滨说他们租房，搬出去单住。

起初，李海滨不同意，理由是李明德独自照顾郭月霞非常辛苦。

虽然郭月霞的精神有问题，一直疯疯癫癫，但是总对梅小娥笑，还会给她倒水，拿吃的，后来，梅小娥又问了李海滨两次，他也没有给一个说法，这件事始终这么拖着，他们也没有搬出去。

结婚三个多月，梅小娥就怀孕了。

梅小娥说，那段时间算是她最开心的日子，也是李海滨最开心的日子。

怀胎十月，孩子出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李江江。

儿子出生之后，梅小娥也过了一段平静日子，直到儿子过了周岁，李海滨和一批工人被派到了邻县的化肥厂，家里只剩下了梅小娥和孩子，李明德和郭月霞。

公婆和儿媳以及孙子，本来应该是温馨的组合，但是郭月霞精神不正常，儿子尚在襁褓，家里只剩下了梅小娥和李明德。

虽然李明德总是笑眯眯的，但是梅小娥总感觉他的笑容让人很不舒服，像是冬天里穿着湿冷的衣服。

因此，李海滨不在家的时候，梅小娥尽量自己照顾儿子，不去麻烦李明德，况且郭月霞的精神状况也不好，也需要照顾。

有两次，梅小娥在院子里晾衣服，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她。

转身的瞬间，她发现看她的人就是李明德。

他站在窗子后面，透过窗户缝，死寂地盯着她。

那眼神就像一柄亮闪闪的钩子，要把她的心肝脾肺肾都勾出来，吓得她立刻回了房间，锁上了房门。

梅小娥说，那时候的她总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仅如此，在和公婆的长期相处中，梅小娥还发现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婆婆偶尔语出惊人，说什么不要杀了她，留她儿子一条命之类的话。

虽然李明德解释说郭月霞的脑子不正常，不要在意，但梅小娥还是感觉不舒服。

之前，她也问过李海滨，李海滨也给了相似的回答，问多了，他就不说话了。

李明德的古怪眼神和郭月霞的疯人疯语让梅小娥越来越想要搬家。

那一次，李海滨回来之后，梅小娥再次提出想要租房，搬出去单住的想法，最后还是以吵架收场。

就这样，每次李海滨回来，梅小娥就会为这事情和他吵，骂他是不是男人，是窝囊废。

虽然每次都是不了了之，但是两个人的矛盾却越积越深。

其实，梅小娥也动过离婚的念头，只是顾念儿子太小，离婚后需要面临的事情太多，因此没有提出。

真正让她决定离婚的是儿子三岁那年。

有一天，梅小娥正在房间里看儿子，李明德突然推门进来，然后反手锁上了门。

他浑身酒气，满口污言秽语，还说什么让梅小娥记住教训。

梅小娥感觉不妙，就让李明德出去，李明德不仅不出去，冲过来，想要搂抱梅小娥，梅小娥吓死了，一边保护儿子，一边拼命反抗。

梅小娥身材瘦小，根本敌不过李明德。

就在李明德将梅小娥压在床上，扯掉她的内衣裤，试图施暴的时候，郭月霞突然闯了进来，看到梅小娥被压在床上，就用桌上的东西疯狂打砸李明德。

李明德跳起来，一把掐住了郭月霞。

趁着李明德和郭月霞厮打的间隙，梅小娥抱着哭闹的儿子跑了出去，惊魂未定地给李海滨的厂子打去了电话，让他立刻回家。

当晚，李海滨就慌慌张张地赶了回来。

本想让李海滨主持公道，没想到李明德倒打一耙，反诬梅小娥勾引自己，最让梅小娥寒心的是李海滨竟然选择相信李明德，还强迫梅小娥道歉。

那一刻，梅小娥彻底绝望了。

她感觉丈夫没救了，婚姻没救了，这个家也没救了。

最后，梅小娥和李海滨离婚了。

虽然不舍，但是权衡之下，她还是将儿子留给了李海滨。

不管怎样，李江江都是李家的血脉。

她带着简单行李离开的时候，李明德就站在正房的门口，就像一个皇帝，眼神深邃，笑容暧昧。

如今，当梅小娥回忆起那个眼神，那个笑容的时候，仍旧感觉后脊发凉。

梅小娥口中的李明德和周女士婆婆以及周围邻居所说的老李简直判若两人，无法想象那个憨厚热情的老李会是一个曾经试图强奸儿媳，并且反口诬陷的恶魔。

说到这里，梅小娥再次悲从中来：“一定是李明德，一定是他，他杀害了阿滨，还杀了我的儿子……”

老队长劝慰梅小娥，梅小娥抓着老队长的手说一定要抓住李明德，抓住杀人凶手。

即便李明德并非周女士婆婆和邻居们说得那么憨厚热情，即便他让李海滨充满惧怕，即便他曾经试图强奸并且诬陷梅小娥，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

如果他真的是杀人凶手，有什么必杀不可的动机让他举刀屠杀自己的妻子、儿子还有孙子呢？

况且，直至现在我们都没有确定李明德的生存状态，如果他活着，我们也要听一听他对当年一切的解释，如果他也被害了，真凶就是另有其人，藏身人海。

在梅小娥那里，除了关于李明德和李海滨父子的信息，我们也得到了李明德的老家信息：延洲市风化县临江镇。

梅小娥说她曾经去过那里，只是没有找到李海滨以及有关他的任何信息。

之后，她便没有再去过了。 0AWB3hI0cLDNPzsc8f8IqjKcEakcTRk8i4NRnxYBj5yvrAcNCisfH/XAoTCwt9C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