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我:“在你做心理学的过程中,什么是你觉得比较重要的呢?”我会认为作为一名心理学工作者,会不会写,能否用文字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是关键。我的心理学之路是由写开始的。我如果没有一开始尝试着写心理学博客的专栏,我可能就不会在网络上有影响力,这种影响力也不会转换成具体的个案,最后使我的业务扩展开。如果我没有在新浪微博上写那么多有影响力的文字,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媒体采访我、报道我,就没有人通过这些信息知道我,请我去讲课。我如果没有一开始就想着要去写书,可能就不会有今天在专业上的影响力,和自己对专业更进一步的理解。作为一名心理学工作者,学会写这是非常重要的。写作是一项技能。
那么作为一名心理学工作者,可以写些什么呢?我们可以尝试写些有关自己感受的叙事杂文。通过自己在生活中所遇所想,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情感以及对生活的体会。用这样的方式可以自我梳理,释放一些不良的情绪,使一些积极的情绪得到技术升华,对一些自己原来认识的事情做澄清,在澄清的过程中会实现一个认知上的改变,态度上的改变,会使自己有所领悟和自省,还可以推动一个人的心理成长。有关于这方面的心理学研究表明,喜欢写文字,比如写诗或写日记的人的心理健康程度要比那些不写的人高。我们还可以写心理科普文章。我们同行中很多人都有自己的自媒体,借助自媒体写一些心理科普文章,让更多人认识心理学,了解心理学。
写这种的方式也是成长的一种途径。写就是一种表达。当我们在写的时候,就是在梳理自己,慢慢地深入自己的心灵,疗愈自己。我们还可以写心理学论文。如果对于一个论题很感兴趣,我们可以运用科学的方法进行研究来验证自己的假设。另外我们还可以写心理学的文学作品,比如心理小说等。欧文·亚隆就是著名的心理学家,他非常擅长写心理治疗小说与故事,如《当尼采哭泣》《爱情刽子手》等。我们也可以尝试写心理小说。
心理学工作者是要做心理的工作的,有时候要疾风骤雨,有时候又要潺潺溪流。助人工作往往是润物细无声的过程。那么我们需要些什么呢?我们要成为一名艺术家,成为一名文学家,需要会写东西。会写东西的人自然会讲故事,会描述情感的画面,会具象化,会隐喻。因为文字是最具有隐喻象征的。而我们解决别人的问题,心理成长的过程实际上就是隐喻的过程。文字是重要的隐喻符号,也是最重要的表达载体。我们很多时候获得成长就是通过文字这种艺术的表达方式,所以不会写、不写的话,不光自我疗愈的可能性大大减少,同时你在帮助别人的时候就没有办法走进去。
写作是一种好的方式,会增加我们的机会。我之前写东西很少,也不太会写,坐在那边很长时间也才写出 300 字左右。一开始也是怎么想也写不出来,但是还是坚持写,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当时就是想把自己咨询个案的情况记录下来,然后进行分析。我也会把自己咨询中的一些感受,不涉及来访者隐私的部分写出来发在我的自媒体平台上。
2004 年,我办了一个“韦志中心理在线”网站,在这个网站上,我一开始发了一二十篇我个人的生活感受,其中有一个太姥姥的钱包的故事,还有我小时候家里困难时期,一个白馒头谁吃的故事,我记得写这两篇文章时我的水平还很差,但我找到了一种方式,我回忆过去的故事,然后把这个故事打字出来给别人看。
小时候我经常去我外婆家里面,因为家里很穷,没有粮食,我就在外婆家里吃饭。只要是有机会,基本上一年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外婆家。那外婆家谁最欢迎我呢?太姥姥,就是我外公的妈妈。她一个人生活,冬天很冷,那时候家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热水袋、电热毯等取暖用品。
她晚上一个人睡觉,就比较冷,老年人一般都是脚冷,脚一冷一晚上都睡不好。太姥姥让脚保暖的方式就是用烧热的砖头捂脚。她每天做饭的时候在烧火的炉膛里面烧两块砖头,然后把砖头上的灰掸掉,用一块棉布包起来保温,放在她床尾的地方,睡觉时她的脚就踩着砖头。我去了太姥姥就很高兴,因为我在她就不用烧砖头了。我就睡在她的床尾,帮她暖脚。因为小孩子火力旺,尤其是小男孩。这样一晚上太姥姥的脚都是暖和的,所以太姥姥很喜欢我。太姥姥平时会给我一些零花钱。有一次她向我招手,叫我的名字。太姥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招手叫我,这个动作美丽极了。然后我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站在她旁边,她就从腰边拿出来她的钱包。钱包是用各种手帕包起来的,有四个角,她两个手指头捏开一个角,然后再捏开另一个角,再捏开一个角,四个角都捏开之后发现里面又有一个,钱包要经过两三层才能展开,之后她从里面抽出来五毛钱。整个过程像是在展示艺术品,我聚精会神不敢出一点大气,生怕一出气打断了太姥姥的行为。她把钱交给我的时候说让我去集市上买瓜,两毛钱买面瓜,两毛钱买甜瓜,还有一毛钱是跑腿费。这就是太姥姥的钱包的故事。
还有白馒头谁吃的故事。有一年的冬天早上放学了,下着很大的雪。我把外套蒙在头上一口气跑回家。当时太饿了,我跑回家立马就进厨房,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妹妹都在厨房。看见我回来了,我妈妈就一声令下说开饭,把锅盖掀开。掀开锅盖的那一刹那,烟雾缭绕,满锅都是黑窝窝头,但中间有一个白馒头。一看到这个白馒头,自己心里就在想今天这个白馒头谁吃?有没有我的份?这可能就是全天下小孩子的心情,看到有好的食物时都是这样想的。这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体验和心情。当然,吃这个白馒头爸爸跟妈妈也是相互谦让,偶尔在白馒头上掰一口给我们吃。爸爸和妈妈很恩爱,他们都互相照顾,因为要干很重的农活,所以他们会很谦让。我其实已经记不得那一口吃下去的感觉是什么样,但我却记得当我站在门口,我妈妈说开饭,掀开锅盖的那一刻。这些是我自己的经历与感受。
很多人会说,“我没有东西可写啊,写不出来”。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经历都是很好的题材。我一开始就是这样写的,写自己的经历然后分析对它的看法与态度,这就是一篇文章。我们不要等会写了才开始去写,这样你永远不会开始。我们都是在写的过程中慢慢地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
2004 年我就开始在“韦志中心理在线”网站发一些文章。在这个网站中设置板块。网站主要分心理疾病的知识介绍、心理故事、案例分析以及心理科普 4 个板块。我将自己经手咨询的案例进行加工,在不违背伦理的前提下把这些案例写出来,让那些有类似症状的人看到,他们就会觉得别人可以治疗,自己也是有希望的,可以尝试一下这样的方式。
2006 年,我在新浪注册了博客,开始在新浪博客上写文章。我一开始写的文章都很短,比较幼稚。但是我不想删掉也不想去修改,这是我的一段经历、一段历史,是我成长的印记。一开始写的人不多,我的博客就被推荐到新浪博客的首页,这样访问量就慢慢上来了。这时候有一些媒体开始找我做广告,比如汽车等。新浪博客会征询博主的意见,如果我同意放广告,一个人点击我的一篇博客我可以分几分钱,就这样我赚了 1 万多广告费。
随着我在新浪博客上的文章被推荐得越来越多,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找我,商量把我的博客放在哪一个板块。因为新浪博客的首页需要推不同板块的博主,他们把我推到了健康类的板块。接下来新浪博客有各种各样媒体的访问,他们就找我,要采访我,这为我带来很多的机会。新浪博客使我的职业生涯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助推了我的职业发展。后来新浪要搞微博,选 1000 个人做第一批实验,就选了我,因为我是心理健康类的名人博客。但是我没有把握好,那段时间我到处去开工作坊,上课,忽视了这个事情,直到某位明星的微博粉丝有一千万了,我才意识到微博的重要性,发了一点东西。如果那个时候每天写一点心理学的知识,可能粉丝量会迅速涨上来,所以到后来我的新浪微博固定有 22 万左右的粉丝。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好好经营,可是那一段经历不能忘。因为写,我的职业多了一些可能性,我的机会越来越多。
我的写作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开始的,大家也可以尝试每天写一点。荀子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一点一点地积累慢慢才能汇聚成汪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