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拂晓,沈彤、巩唯新和杨西凤都换上了西北军的军装,把自己的行李放下,分别背上了急救药品跟随两位男医护兵向喜峰口阵地出发了。
喜峰口的阵地分为三层,目前第一层城关和第二层城关已被日军占领,赵旅长被迫率224团和217团在第三层阵地占领了孩儿峰制高点。目前的战场形势是,日军一旦突破第三层阵地,整个长城防线就有崩溃的可能,周围在冷口和古北口的兄弟部队东北军中央军都有可能被合围,最关键的是从喜峰口到北平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按照原来的作战计划,赵旅长将亲率两个团攻击日军的第二层城关,争取收复整个喜峰口长城要塞,但是由于部队刚刚抵达即遭受了日军的攻击,前锋的217团伤亡惨重,被迫暂时处于防御状态。
沈彤巩唯新带着杨西凤跟在两位男医护兵身后,向着前线前进。在他们的身后,是几十个担架队员抬着担架。现在是拂晓,整个路上都静悄悄的,一行人沿着阵地后的小路向阵地赶去,一路上可以看到昨天担架队经过时伤员们流下来的血迹,可以说根本不需要别的路标,沿着那些伤员的血迹向前走就能到达前线。
一路上,沈彤和巩唯新表现的很沉着,杨西凤第一次上战场,难免要紧张一些,不过好在是跟在两位姐姐的身边,她背着大包急救药品一步不落随着队伍向前。
接近阵地的时候,他们看见很多92军部队都隐蔽在山坡两侧的山石后面,赵旅长为了防范日军的重炮攻击,果然把部队藏在了反斜面的隐蔽处。部队很多人都在抓紧睡觉,也有人在吃着干粮。现在虽然比较安静,一旦打响可能一天都吃不上喝不上了。
在接近前沿阵地的地方,一个小山坳里藏着一个连的部队,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日军进攻后除了阵地上警戒的部队之外第一波进入阵地的。这个连已经没有人睡觉了,大家都在就着凉水吃干粮,一个连长站在部队中间招呼大家:“多吃,都多吃,能吃多少吃多少,这大概是咱们爷们在这个世上吃的最后一顿饭了,一会儿上路不能当饿死鬼。”
男医护兵带着大家先上了前沿,检查昨天有没有遗漏的伤员,担架队被留在了半山坡的一个山坳里待命。
此时站在阵地前沿可以远远看到喜峰口长城和城关,古老的长城就像一条银龙蜿蜒在陡峭的山顶上,不到眼前亲自观看你真的难以想象古人是如何完成这一宏大工程的。
沿着长城的走向,在山口赫然屹立着喜峰口城关,现在内外连续两层城关已经被日军占领,膏药旗就飘扬在城关箭楼楼顶。这都是拜东北军万福麟部所赐,装备精良又不堪一击的万福麟部轻而易举的就将如此险要的要塞拱手相让,如果不是赵旅长急令王长海团长连夜出击抢占这最后一道山梁,那形势就太危险了。
站在阵地上往后望去,华北平原一望无边直到北平城,要不是这最后一道山梁阻挡,日军的坦克重炮就可以浩浩荡荡开往北平,我军将无险可守。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冯师长开会讲话全师要做好打光准备的原因。
前沿阵地只留下两个排在警戒,两男三女五个医护兵沿着阵地轮流看了一遍,阵地上没有遗漏的重伤员,只有几个士兵胳膊上头上带有一些轻伤,巩唯新自告奋勇留下来给士兵处理,沈彤和杨西凤也要留下来,两个男医护兵就下山坡和担架队集合去了。
三个人打开包袱,拿出药品给士兵清理包扎。一个憨厚的年轻士兵看到是几位姑娘都不敢抬头,旁边一个明显年纪大的老兵打趣道:“妹子,看模样是北平城里来的学生吧。”
巩唯新脆生生回答:“是的,大叔,我们昨天才赶到,你们辛苦了。”
老兵赶紧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当兵打仗那是本分,就是这个命,你们学生不读书跑来帮我们打仗才辛苦。”
几个女兵咯咯笑了,杨西凤看受伤的士兵一直不敢抬头就打趣他:“大哥,你怎么不抬头呢,也不知道你疼不疼。”
年轻士兵不好意思抬起头来,脸都红了:“啊?不疼,不疼。”说完他又把头低下了。
杨西凤好奇士兵的口音:“哎,大哥,听你口音你也是咱凤翔人吧。”
年轻士兵惊讶的再次抬起头:“啊,是啊,我是柳林的。”
杨西凤哈哈乐了:“太好了,我老家也是柳林的,我爸说话口音和你一样。我从小在北平长大,老家口音都没了。”
旁边的老兵也笑了:“老乡见老乡啊,妹子,你有人家没?”
杨西凤脸红了,不说话了。老兵刚要继续调侃就看见几个长官到了,赶紧闷头抽烟。
原来是赵旅长何副旅长还有王团长带着刚才在吃饭的连长过来看地形了。
几个女兵三下五除二把士兵的伤口包扎好,刚要走,杨西凤偷偷问了一句士兵:“大哥,你姓啥啊?”
士兵偷偷看了一眼远处的长官小声说道:“我姓杨,他们管我叫小杨。”
杨西凤差点跳起来:“太好了,我也姓杨,以后我管你叫大哥吧,”
小杨激动的点点头:“嗯,妹子,刚才老侯那是和你逗着玩,你别在意啊。”
杨西凤撇撇嘴:“没事,我心大着呢。”
三个女兵接着给其他轻伤员包扎伤口,旁边不远就是赵旅长他们,只听见王长海团长正在汇报:“现在军部命令我们反攻,可条件不成熟,对面的日军实力强大,我团第一天遭遇就受重创。现在别说反攻,能守住这个山梁就算不错。”
赵旅长没说什么,他一直拿着望远镜观察对面的喜峰口城关,然后他放下望远镜转头对其他人说:“昨天的遭遇还只是试探,日本人看来是准备固守喜峰口了,不过我判断他们今天一定会先打我们,迫使我们放弃攻击喜峰口的计划,打掉我们的信心。如果能攻占这道山梁最好,拿不下他们也能震慑我们。”
何副旅长点点头:“以攻代守啊。”
赵旅长将那个连长喊过来:“孙连长,这道山梁是我们的根本,没有它,别说反攻就是北平也守不住。今天你们是第一梯队,一旦日本人开始进攻,你们立刻投入。这道阻击阵地小放不下那么多人,所以,你就是这道阵地最高指挥。只要你不死,我就会从山背后源源不断给你派人补充,一定要保住阵地,坚持到天黑我们再想办法。”
孙连长目光坚毅给赵旅长敬了个礼:“放心吧,旅长,我们全连就没打算活着撤回去。这不是打老蒋,是和日本人打,全连没有一个滑头。”
赵旅长拍了拍孙连长的肩膀算是对他的肯定和嘱托。
赵旅长他们准备下去了,路过女兵们的时候赵旅长停住了脚步:“你们怎么跑前沿来了?潘淑文呢?”
巩唯新立正报告:“报告旅长,是我们自愿过来的,潘淑文留在后方医院了。”
赵旅长点了点头:“嗯,很好,不过要注意安全,等敌人进攻间隙再上来,一旦敌人开始进攻立刻下去。听明白了吗?”
沈彤和杨西凤手里还在忙活,巩唯新再次立正代为回答:“是!”
赵旅长他们下去了,沈彤她们也完成了所有轻伤员的处理准备下去到担架队集合地,天色已经大亮了。就在她们准备下撤的时候,沈彤巩唯新和阵地上的老侯突然同时发出一声大喊:“卧倒!”